老道人蹲在地上看着半空中的符印,颇有些伤感的感慨道:“扶山真君也算是个人物了,若非他对十悟剑执念过深,也不至于在年老之际,还重塑经脉修炼十悟剑法。不然他还能再活个百年。”
数个人影浮立在符印下方,双手撑着符印似乎在做什么。小傅乔不懂便问蹲在地上的老道人,“老人家,他们在做什么?”
“藏山阁的先生们在封印魇气呢。”
“那扶山真君呢?他怎么不出来?”
“小娃娃,你且仔细看看那符印中的那团黑云。”
小傅乔踮起脚来,她看到在银光与霞光的交界处,有一团时聚时散的黑雾。“这便是魇气吗?”
“没错,没被送至魇魔涧的魇气,只有主人身去之时它方能出现。”
所以扶山真君已经仙逝了吗?小傅乔吃惊的同时也感到很难过。虽说她从未见过扶山真君,但扶苏院是扶山真君一手所创。诸多流落在外的孩童,方能在扶苏院找到收容自己的宗派。
只是她很奇怪,便忍不住问那老道人:“为什么扶山真君不将魇气,送至魇魔涧呢,这样扶苏院也不会被毁掉了。”
“自然是送不了呗。”老道人惋惜的同小傅乔说道:“据闻扶山真君闭关时,入瘴而生了魇气。后来,扶山真君便逆转元灵之气,想要重塑经脉再练十悟剑法。”说到这老道人便停下不说了。
小傅乔转过头看着他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是失败了呗。哪个大傻蛋会逆转体内的元灵之气啊,一但用了这招,就是不死经脉也废的差不多了。”老道人继续说道:“扶山真君自己练不成啦,便开了这么间扶苏院。可惜百年来也没听说,有哪个娃娃将十悟剑法练至四重了。扶山真君只能带着遗憾走了,徒留下一道符印,以及符印里的魇气。待他仙逝后,门下修士再将魇气送往魇魔涧。”
天色已暗,符印的银光让小傅乔甚是清晰的,看到那道符印变小了。小傅乔好奇的说道:“这是成功了吗?”
老道人双眼看的眨都没眨,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小傅乔的疑惑,“要是这么顺利的话,我老人家还来看什么热闹?”
“那……要是失败的话会怎么样?”
“封印魇气失败的后果只有两个。”老道人头也没回的,竖起两只干瘦如鸡爪的指头,“一,魇气会自行生长为极其强大的精怪,二,符印下方的修士会以元灵之气将它引入体内,然后自爆经脉与它同归于尽。”老道人停顿了一会后又说道:“扶山真君经脉已废,是用不上这舍身成仁的一招了,不过他门下的修士可以用。当然啦,结果无甚新意,我老人家看的是过程。”
小傅乔第一次接触这方面的话题,有诸多的不懂。她将老道人的话,细细在心里疏通了一番,方才了解了个大概。
“过程是怎样的?”
“自是魇气幻化的模样。”老道人突然盘腿坐下,他同小傅乔说道:“小娃娃咱俩要不要打个赌?”
“堵什么?”
老道人笑的贼兮兮的,他说道:“魇气乃由修玄者的臆想而繁衍出来的,就让咱们来猜猜,扶山真君的魇气会幻化成何物。”
小傅乔看着,那被符印毁的一塌糊涂的扶苏院,想着扶山真君创立扶苏院,不就是为了让孩童练十悟剑法吗。而他自己也是为了要练十悟剑法,才重塑经脉的。既如此,那扶伤真君的魇气自是剑这一方面的。
所以小傅乔说道:“我赌是同剑有关的。”
“你确定是同剑有关?想好了?”老道人笑眯眯的说完又接着问道:“那小娃娃你的赌注是什么?”
“赌注?”小傅乔一下子就想到她怀里的玉笛,她身上就这支笛子值钱。莫非这老头真看上她的笛子了?想着她便急忙往后跃出半丈的距离来,“我不赌了,你爱赌自己赌。”
老道人见她总以为自己,会抢了她的笛子,他这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小娃娃,你可是把我老人家看的扁扁的啊。我老人家一大把岁数了,见过的宝物数不胜数,岂会抢你这笛子?”
“那你还叫我出赌注?”
“不过图个乐趣,赌注什么都可以的。”老道人指着他边上零零落落的石子说道:“随意一块小石子也行。”
小傅乔离他远远的坐下说道:“无聊,我不同你赌了。”
老道人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说道:“好吧。”说罢他又回头看看扶苏院上方的符印,扶山真君当年下的符印很强,那魇气一时半会的,也幻不出模样来。想到此处,老道人又笑眯眯的问小傅乔,“你这支玉笛是出自苍雪山吧。”
“你怎么知道?”
老道人呵呵笑着说道:“我老人家之前不是说,造这笛子的材质是上上乘嘛。”老道人顿了顿又说道:“我老人家指的材质可不是这块碧玉,而是隐在玉身里的那一线元息。”
他见小娃娃一脸茫然,便将元息为何物解释给她听,“所谓元息就是突破元境的仙人,即将离开尘世时,所留下的元灵之气。不过那已不是修玄者的元灵之气了,所以被称为元息。”
仙人留下的元息?那岂不是更为珍稀?小傅乔将怀里的月极护的更紧了,她用极为警惕的眼神,紧紧盯着老道人。生怕老道人就这么的,冲上来抢她的月极。
老道人一瞧小傅乔如此架势,便深知她心里的想法了。他学着小傅乔之前生气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后,便甩起宽大的袖子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小娃娃。免得又让她觉得自己觊觎她的宝贝。
片刻后,老道人觉得小傅乔以小人之心,渡他这君子之腹实在不该,他觉得应当让这小娃娃难过难过。于是他便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苍雪山离此处可远着呢,说不定来接你的人,早被哪位妖灵给勾走啦,你啊还是另入他派吧。”
“哼,没人来接我那又如何?我可以自己去苍雪山。”
“自己去?小娃娃你又不会驭元神瞬行,怕是不知路途有多远。”
“远又如何?”小傅乔毫不在乎的说道:“不管多远的路,只要肯走,一直走下去,总会有走到目的地的那一日。”说着说着小傅乔一双雪亮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辉,“只要我心中有方向,那我就一定会走到那里。无论它有多远。”
小傅乔说完话,便看到那老道人一双小眼睛,正发光发亮的看着自己。小傅乔以为他要对月极做什么,忙又后退了些。
却不想那老道人一拍大腿,神色颇有些激动的对她说道:“小娃娃,我老人家看上你了!”
“什么?”小傅乔的声音又惊又怕,“你个老头,胡说什么?”
老道人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你个小娃娃,人不大,懂的还挺多。不过,我老人家看上你,是想收你为徒!”说着他十分用力的,拍拍自个的胸脯问道:“怎样?”
小傅乔皱着眉头,将老道人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后,她清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最后她将脸别过一边说道:“抱歉,我对你要当我师父一事没兴趣。”
“怎么会?”老道人闻言深受打击,“我老人家相貌堂堂,学识渊博。且古道热肠,向来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个小娃娃竟嫌弃?”
相貌堂堂?小傅乔小心的打量着他那双小眼睛,觉得这位老人家可能没照过镜子。学识渊博?她一点也没看出来。比起他自己说的古道热肠,小傅乔觉得这老头更喜欢捉弄人。至于他所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句,小傅乔在心里甚是唾弃,他像是忘了自己来孕林山就是为了看热闹的。
老道人被小傅乔用审视的眼神看了一番后,他便见这小娃娃脸上尽是鄙弃之情。不由的抬起胸脯来,洋洋得意的说道:“我老人家修为可是很强的,在修玄界冠真人封号。怎样?”
小傅乔看看眼前,这邋邋遢遢的瘦小老道人,又想想脑海中,一身冰蓝衣饰雍容闲雅的长泽君。真心觉得这二人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她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长泽君已答应,会将我收入苍雪山,我不会再拜他人为师了。”
“切。”老道人翻翻白眼说道:“长泽君不过是刚过甲子年的毛头小子,有何经验收徒授业。就算他将你带入苍雪山,也只能是拜他人为师。”老道人见小傅乔面有不愉,他又说道:“难道那毛头小子答应你,他会收你为徒?”
小傅乔咬咬唇想着,当时长泽君只是答应让她拜入苍雪山,确实并未答应是否收她为徒。不过那又怎样,只要拜入苍雪山就好了,做谁的徒弟都无所谓。
老道人又笑眯眯的说道:“长泽君身份特殊,他是不会收一个练了十悟剑法的女娃娃的。就算他想,苍雪山上那一众长辈也是不允许的。”
小傅乔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着那老道人说话,“苍雪山天资出色的弟子众多,小娃娃你在苍雪山,只怕无人关注于你。就算你有长泽君所赠送的笛子又如何,说不定笛子里隐藏的元息,还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小傅乔听老道人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脸色便变的有些苍白。心下觉得老道人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老道人见那小娃娃神色变了,他便再接再厉说道:“你还不如拜入我门下,我师门有门规,门下弟子一人只许收一位徒弟。所以呢,你若拜入我门下,那你可就是我老人家,唯一的亲传弟子了。可比在苍雪山,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弟子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