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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量手中的酒杯又见底了,他边上的美人赶紧给他斟酒,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借着酒劲阴阴一笑,说道:“只看看,那得多无趣啊。”

他同自贺相视一笑,二人皆露出一副居心叵测的笑容来。

道知理瞧见这二人的笑容,心知他们这是酒壮色胆,说不定还真对人家仙子做出什么来,他忙拍拍桌子说道:“难道你们二人联手,能打得过那傅乔?”末了他又加了几句,“万一那生死帖下到自量师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被下生死帖的话,双方师门都不能干涉,到时只怕无人能救得了师兄你啊。”

道知理这番话说完,那肥头大耳的自量,眼神顿时清醒了几分。他未同那傅乔打过照面,然而他的师兄,那太乙门的奉源君,他却是见过几次的。

修玄界的人都知道那奉源君,面上是玉峨山的客卿长老,实则是玉峨山的掌事人。玉峨山新继任的掌门,是个活死人,长年昏睡着,玉峨山的大小事宜,皆是那奉源君做主。那奉源君无论是修为还是权智,一直被长辈们津津乐道。

他又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说道:“算了,那大美人,咱们不想了,这大美人咱们摸不着,这小美人咱们可是触手可得啊。”说着他便将身旁的美人一把搂住,狠狠的揉搓了一番。

自贺则已将坐他腿上的美人压至于身下了。

道知理看着他对面二人,如此放浪的行为,心底想着,自量的行径越发放纵,他往后还是离他二人远些的好。

他边上的女子按耐不住了,女子扭着身子往他身上靠去,却不想道知理转过头来,将她冷冷的注视着,她当下便僵硬了身子,不敢乱动一分。

…………

路上人影渐少,傅乔很快就走进了,她小院所在的那条道。

晦暗不明的走道上,只挂了寥寥两三个烛火笼。她走的近了,前面拐弯处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那里有两个争执的男子,一人声音清亮,另一人声音浑厚。

“老于,我就不明白了,大由城的别宫我怎么就不能去了?非得挤在这窄小的破院里。”

“小公子,别宫里不是有您的叔叔在嘛,您去会打扰他的修炼。”

“怎么会,别宫那么大,我怎么会打扰到叔叔的修炼。”

“唉,小公子,您就听大公子的吧,大公子是您的兄长,他不会害你的。”

傅乔听过那清亮的声音,好像是住她隔壁的那极为年轻的男子。

她步入那拐弯之处,便看到果真是她隔壁的那位,名唤星舒的小伙。在他对面还站了一位高个的黑衣男子。这男子背对着她,她只看到这人的背影长的极为高壮。

却见星舒甩起他的衣袖,不服气的说道:“兄长,兄长又是兄长,凭什么我做什么都得听他的?以前出门玩耍,他管,交什么朋友,他管,现在连我要去别宫,他也要管?”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那一直苦口劝说的老于,他忙上前将星舒拦下,“小公子,您不能去别宫,唐突了二大爷就不好了。”

“他是我叔叔,我们是亲叔侄,哪来的唐突?”说罢他便推开老于的手,那老于谨记大公子的话,自是将他拦的死死的。

“老于,你让开。”星舒稚嫩的圆脸已经是怒火冲天了,他朝老于威胁道:“你再不让,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对于他的威胁,老于是面不改色,半步都不曾挪动。星舒彻底的爆发了,他自体内运息于掌上,欲将老于一掌拍飞。

正当他要出掌时,却听到有人在昏暗的街道里,咳了一声,接着有个身影自昏暗的夜色中缓缓步行而来。

一身紫衣,两条长长的束发丝带,以及靴子下套着一指高的木屐,这人正是那日被他取笑的年轻男子。

星舒放下手,瞧那紫衣男子一双雪亮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将他看着。他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风度,当下便一拂衣袖,气冲冲的回了小院,老于抹抹汗也忙跟着进去了。

傅乔见那二人走了,她便也回了自己的院落。

一晃便是十日后了,明日长泽君便要上雷神峰了。

傅乔将她画好的地雷符,小心翼翼的收好。地雷符收好后,她又从储存袋里拿出一张符纸来,这一张符纸上所描画的符文复杂且潦草,同她自己描画的,工工整整的符文有所不同。然而符文里蕴藏的元灵之气,可比她描画的浓郁了无数倍。

这张符纸是一符阵符纸,是她师父给她用来护身的,一符阵如它的名字一样,一张符纸里便是一个符阵。一个符阵使用后的符印,维持时间的长短,则来自符纸上,所蕴含元灵之气的强弱,元灵之气越强,一符阵支撑的时间便越久。

以她目前的符阵修行而言,她若想炼制出一张简单的一符阵,都得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她拿着符纸叹了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把一符阵收到怀里,打算着明天带它去雷神峰,希望这张符纸能让她上得了,雷神峰的峰顶。

她站起身来,手握月极,练起十悟剑法来,浮光在她的挥舞下,所泛出的莹莹剑光在半空中,似乎快要连成一片了。

傅乔觉得她的第四式就要悟出来了,世人都说她是剑,符,音三门齐修,只是三门齐修哪有那么容易。修玄者修炼向来是修精不修多,她于音律早已放弃许久,她修符阵则是托了她师父的福。

师父最擅符阵,他的那一本本符阵心得,不知让她少走了多少弯路,而剑法才是她的主修。

那夜她听得星舒说的,他兄长连他出门玩耍都要管,而她连玩耍都不曾有过,唯一的一个好友,也是久久才见上一面。

就连她那日在大由城里闲逛,也是她近五十年岁以来,第一次逛街。试问整个修玄界有几个女子,能如她一般。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拼命修炼,有时石伯都看不下去了,让她从暗门偷偷出去玩几日,然而暗门她从未走过一次。就连她同知禾相见,都是互相递了拜访帖见面的。

但是,她知道若想人上人,那么天赋与勤奋一样不能少。她还记得她还是个小乞丐时,那种饥饿的感觉。也记得知禾挨冻时,她想保护时那种无力的感觉,以及心底想着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希望能跟长泽君并肩同行。

这些时刻提醒着她,于修炼绝对不能松懈。

将剑式练完,她又在院中坐下静思冥想。

却不想隔壁那小子,竟坐于房顶上将她看着。虽说她布了结界,不会被打扰。但就这么被人直视着,感觉总是不太舒服。

傅乔睁开双眼,隔壁小公子便朝她挥挥手,似有话要同她说,她便将结界散去。

星舒从他房顶上跃到,两院之间的隔墙上。他站在墙上对着傅乔说道:“玄友,你我好歹相邻一场,认识一下,如何?”说罢,他便对着傅乔作揖,说道:“连经宫,连星舒,不知玄友如何称呼?”

他竟是连经宫的人,傅乔心想着,这世间当真窄小。

然而她现在是男子装扮,自然也不会扭捏,当下便瞬行至那墙上,也对着那连星舒作揖,说道:“太乙门,傅乔。”

她话音一落,连星舒双眼一亮,忙问道:“你就是太乙门傅乔?就是那个修炼十悟剑法的傅乔?”

傅乔微微一笑,说道:“太乙门只有一个傅乔,想来连少宫主所说的应当是在下无疑。”

连星舒将她上下打量了数遍,面带疑惑的说道:“你既是傅乔,怎么跟传闻不太一样啊。”

“是吗?”

“嗯”连星舒点点头说道:“传闻那傅乔,身高七尺,体魁梧,面微黑。可你分明……”

傅乔挺直了腰身接过话头,说道:“分明就是体瘦肤白。”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像个姑娘家是不是?”

“不,不,”连星舒连忙摆手,说道:“怎么会是个姑娘家,傅乔玄友你真会开玩笑。”虽然他也觉得傅乔玄友这眉眼,看着确实有几分女子之姿,但他也知道身为男子,最忌讳被说长的像女子之类的话。

傅乔双手负于身后,笑道:“传闻向来不可信。”

这时,连星舒院中的老于说话了,“小公子,属下泡了茶水,您还是请那公子过来喝杯茶吧。”

连星舒也觉得他二人,站在墙头上交谈不妥,当下便邀请傅乔,“傅乔玄友,不如来我的小院喝杯清茶?”

傅乔也不客气,当下便爽快的说道:“那在下就叨扰了。”说罢她便瞬行至连星舒院门口。

她还未敲门,老于便将门打开了,“公子,请进。”

傅乔点点头,便进去了。

连星舒所居的院落,比她那里要宽敞上许多,而院中的石桌上,一套上好的瓷白茶具已经摆放好了。

连星舒正站在石桌边,说道:“傅乔玄友,请。”

傅乔走过去坐下,连星舒便给她上了一杯清茶,那瓷白的茶杯里漂浮着数片嫩青的茶叶。

傅乔将瓷白的茶杯端至鼻下,轻轻一嗅,赞道:“好茶。”说罢她轻轻品了一口,只觉这茶叶闻着清香,可入口的茶水却是苦涩至极。然而她也说了一句,“此茶叶清香,茶水微涩,当真是好茶。”

其实对于品茶,她是一窍不通,只是客套话她还是会说的,再者说,这连经宫的少宫主,他也不会随便的拿一包茶叶出来待客。

果然,那连星舒待她说完,便得意一笑,说道:“老于泡的这壶茶,用的可是我兄长最爱的茶叶,好像叫什么来的?”

他身后的老于笑道:“此茶名为苦尽,我们大公子尤爱之。”

苦尽?无甘来?傅乔只觉她舌尖苦味甚浓,不知那大公子为何独爱这苦茶。她虽嘴里发苦,面上却不显。

连星舒也将茶水品了一口,苦着眉眼说道:“我大约是同你们不是一路人,这苦尽茶我无论喝多少次,都品不出它的好。”

傅乔心下暗道,我也品不出它的好,然而她面上却微微一笑,说道:“想来只有见过生死,历过离别,方知这苦茶并非世间最苦,那时便能品出此茶一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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