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广坤真人思索良久,将白骨和八哥叫到了暂时住的草芦里。
“为师想过了,八哥呢从未修炼过什么法术,好在精通医术,这本···这个大力金刚丸的炼制方子,你暂且拿去。”
“谢师父!”八哥兴奋的接过一张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条。
“白骨呢,虽然为妖,但修为太低。”
“我错了,师父。”
“不不,你不必为了自己天生的愚钝而道歉,这样吧,”话音刚落,只见师父手下运法,一掌贴在白骨额前,将白骨现了原形。
“啊——”八哥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白骨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便看见师父的手捏住了自己的一根肋骨,二话不说,抽了出来···抽了出来!
白骨惊的目瞪口呆,什么状况!她忘了疼,忘了叫,她是直接死掉了吗?为什么自己的肋骨可以被拿出来?
广坤真人对着那根肋骨一番念念有词,最后又将它递还给白骨:“你名白骨,这根肋骨和你很投缘,日后它便是你的法器,名:骨剑。”
那一刻,白骨的心在滴血,她全身的骨头在颤抖。格老子的怎么敢从自己身上找个骨头,起个名字,就当做师徒见面礼?!就当做亲赐的法器!
······
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白骨有了正儿八经的修道师父,他名广坤,修习水系和火系法术,灵力深厚,嗜酒成性,被狐狸以调戏罪名投诉过。
八哥自从看了一眼白骨的真身,对白骨既好奇又恐惧,时常偷偷摸摸躲在角落处,暗中观察。
白骨也懒得理会,偶尔恶作剧的吓一吓八哥,调剂一下生活。剩下的时间,整日研究自己的骨剑。
这日,正在熟睡的白骨突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猛地睁开眼睛,飞跑出院子。那气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和灵芝被追杀当日,魔界国师身上就是这样的气息,阴冷,邪恶。
空无一人的街上,白骨看到几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是妖,而且他们在逃。为什么在逃?循着那越来越浓烈的阴冷气息,白骨竟然来到了自己师父的草芦旁。
看着那熟悉的大门,白骨心里顿时沉到了底。
实话说,广坤真人到底是善是恶,是仙是魔,她至今都无从知晓。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白骨一个闪身,飞上了屋顶。
“八哥!”院子中央,白骨竟然看到了被一团魔气包围的八哥,而广坤真人却在一旁施法。
“放开他!”白骨抽出骨剑,直冲向广坤真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师父啊!”广坤真人施法被打断,急的直跳脚,“八哥被魔迷了心神,我正施法呢,你捣什么乱!”
“我···”白骨这时才看清,被魔气包围的八哥披头散发双眼赤红,脸色白的如鬼一样,而广坤真人用法力将人捆住,恐是怕八哥发狂。
“怎么回事儿?”
“不只是哪个不长眼的魔修,自己修炼不出形体,便想抢了八哥的身体,如今他藏在里面,我不好下手。”
八哥是如何惹上这魔修的,白骨已经无暇考虑,如今若是要把他身体里的魔修强攻出来,八哥必然会被伤及。可若是这样僵持着,八哥不死也要变成丢了魂魄的痴傻。
“来不及了。”广坤真人一手运法,想要将魔修强攻出去。
白骨猛的抓住他的手腕。颤声道:“不行,这样会伤了八哥的,他只是个凡人··”
“这样下去,你想让他一辈子痴傻吗?”
广坤真人说完,一掌向八哥拍去。尖锐的叫声响起,一个黑影从八哥身体里飞了出来。
“这不是未修炼成形的魔。”白骨讶然,眼前的魔修魂魄灵力高强,只是看起来好像受伤了。
“不好,”广坤真人看见那魔修的魂魄撞向八哥的身体,急忙飞身上前阻止。
眼见那魂魄和广坤真人将八哥的身体当做猎物,两相斗法,白骨心焦,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生怕添了麻烦。
周围魔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似乎都是这魂魄召唤而来,白骨警戒的飞上屋顶,果然四周已经被弄的黑雾笼罩。
怎么办?
“白骨,带八哥先走!”
广坤真人突然一声喊,白骨回头之际,就看见八哥的身体朝自己飞来。她伸手去接,刚捉住八哥的衣角,迎面霎时飞来一个巨大的火球。
“小心!”
白骨急忙化出结界去挡,还未来得及将八哥护在身后,结界砰的应声而碎,而八哥的身体,瞬间被火包围。
“八哥!”
空气中传来令人作呕的焦味,白骨不顾一切扑上去施法灭火,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疼,可那火焰竟是点儿都没有灭的迹象。
“八哥,八哥。”
白骨急的大哭,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重复的化水化冰,做无用功,到最后,她干脆抱住八哥的身体,两人一起跌落屋顶。
“让开!”
广坤真人落地,一掌化出巨大的冰块将八哥围住,那火焰挣扎片刻,终于熄灭。
滚落在一旁的白骨站起身,化出掌中骨剑,飞身向那受伤的魔修刺去。
“哈哈,自不量力,”那魔修用沙哑的声音嘲笑着,“想做你朋友的替身吗?”
一股炙热的火力将白骨弹飞,可白骨却重新站起身,二话不说又冲了上去。
广坤真人见周围的魔修越聚越多,心中一沉。他一边将八哥的身体收进乾坤袋,一边飞身到白骨身边,佯装合力围攻,等那魔修躲闪之际,趁机逃出了草芦。
······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广坤真人和白骨兼受伤,而八哥,身体被烧成了黑炭,魂魄安睡在广坤真人的净瓶里。
白骨跪在八哥身体旁,不知所措的流泪,“就算八哥魂归,也只能是个活死人。师父,怎么办?”
“是为师的错,不该把他引进来。”广坤真人愧疚的叹息一声,若不是自己,八哥只是普普通通一界凡人,生老病死入轮回。可因为自己的插手,八哥窥了天道,开了灵智,让那受伤的魔修寻到了八哥做魂魄宿体。
“师父,你想想办法。”白骨哽咽道,“八哥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他还没结婚生子呢,是不是因为我,”白骨想到被自己害死的老掌柜,心中自责汹涌而出,“是不是因为我暴露了身份,才让那魔修找上门来,师父,你说怎么才能救八哥,我舍命给他都可以,真的,我活了一千年,也活够了。”
“你别慌,我会想到办法的,”广坤真人喃喃道,“你先把身上的伤治好,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不是的,”白骨突然摇着头,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师父你不知道,我以前就害死过人,他和八哥一样,都是无辜的,都是因为我。我不该成精,不该化形,不该带八哥来药堂,都是我的错。”
话未说完,白骨将脸埋进手里,嘤嘤的哭着。
广坤真人看着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也许放任她哭一会儿,心里会好受些。
······
救八哥的方法广坤真人只能想到两种。
一是找新的魂魄寄宿体,但这种方式容易造成魂魄和寄宿体排异,若融合的不好,不仅痛苦,而且还得重新找、反复找新的寄宿体。
二是让八哥选择修道,等魂魄强大到可以支配任何形体,就可以随心所以找寄宿体,甚至可以化出新的人形,只是此种方法没个百八十年,看不见成效。
而且,按广坤真人的说法,八哥原本就是肉体凡胎的魂魄,要修炼,得上千年才行。
“我帮他找宿体。”
“白骨,”广坤担忧的看着她,“若是你同意,为师可以带八哥去终南山,归隐修炼,一世都护着他的魂魄。”
“师父,”白骨知道师父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不会做伤人的事,我还想给八哥积德,让他多活几年呢。”
净瓶是个安稳之所,广坤真人施法,让八哥的魂魄只安睡不醒。
白骨和他商量了一下,新的寄宿体,首选是和八哥生辰八字相同的凡人新尸,这个难度有些大;普通新尸次之,可白骨不愿八哥醒来看见自己改头换面,用的还是别人的尸体;其他便是这六界中那些魂魄刚离体,已经死了却还未死透的本体。
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灵修仙修,只要能和八哥魂魄相容,那便是最好。
“只是,魂魄与其他寄宿体融合要耗费许多灵力,对魂魄也有影响,所以一定要慎重考虑之后,再施法。”
几日后,师父带着白骨和八哥又回到了草芦。那些魔修早已走了,半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
搬回家的这天,红尾突然到访。
广坤真人在院子里忙着修补草芦,白骨趴在桌上,盯着装八哥魂魄的净瓶发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红尾悄无声息的来到白骨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白骨被吓得一愣,却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听广坤那老头儿说了,你也别伤心了,”红尾安慰白骨,“我看八哥那小子整天看志怪画本子,还天天念叨这杀妖打怪的,说不定借此机会引他修道,他高兴还来不急呢。”
白骨的表情木然,对红尾的话充耳不闻。
“那小子的魂魄不会就在这里面吧?”红尾说着,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碰了碰净瓶。
“别动,”白骨伸手将红尾的指头压下,一脸冷漠的说道,“他在睡觉。”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红尾的另一只手突然将净瓶夺走,身姿一转,飘出了门外。
“你把他放下!”白骨急忙追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白骨竟然看到红尾拿着净瓶不停地晃,顿时脸色大变,急呼道:“你把它放下,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怎么了?”闻讯而来的广坤真人从屋顶跳下来。
“哎呦,几日不见,确实长本事了。不过想追上我红尾,还早着呢,”红尾笑着,突然将净瓶倒放,娇媚的说道,“睡什么睡,出来晒太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