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郁将白骨安排在一间客栈里,客栈老板是个白面书生,一见客人进门便笑嘻嘻的,合不拢嘴。可白骨总觉的,此人贱兮兮的,眼神里透着不怀好意。
“他是个什么魔?”白骨低声问道。
“见客三分笑,贪财成痴。”
“这也能修成魔?”白骨讶然。
“众生的贪瞋痴烦恼都可成魔。”
······
进了房间,白骨将行李放好,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十全大补丸,递给祁郁,“这是在人界时未来得及给你的。”
“我的伤早就好了。”祁郁笑着道。
“不行,”白骨执拗的抓起祁郁的手腕,两指压在经脉处一探,发现祁郁果然真气充足,没半分虚弱之象,“是大好了,可这是我答应你的,你必须吃了。”
祁郁捏起手心那颗黑不溜秋带着怪味的丹药,眉宇之间尽是纠结,“你确定,吃了之后不会适得其反?”
“怎么会!这可是师父从仙家那儿求来的。你爱吃不吃。”白骨哼了一声,胳膊一伸欲将那大补丸抢回来,却扑了个空。
“仙家的东西,也罢,”祁郁正要吞下那丹药时,眼前黑影一闪,白骨又突然反悔,迅速将那丹药抢回,神色不自然的将其攥紧在手里。
“算了,既然你的伤好了,吃了也是浪费。”说罢便匆忙将大补丸又放回了乾坤袋里。
黑豆神色尴尬的看着两人一静一动、一唱一和,眼珠子都不知道放哪里,吃颗药而已,至于唱这么久的戏吗?酸不酸?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
“呀,”只听白骨突然一声惊呼,“我···我手怎么变黑了?”她急忙撩起衣服,发现自己半个胳膊都变得乌青一片,“我···我是不是中瘴毒了!”白骨惊恐道。
“天哪天哪,”黑豆跳到白骨的肩膀,看着那渗人的乌青,急的的直跳脚,“主子这可怎么办,白骨会不会死啊。”
祁郁早已捉起白骨的手臂,双指搭在乌青处凝神施法,只是那中毒之处没半分好转迹象。白骨吓得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出身未捷身先死,我千年白骨精怕是···”
“闭嘴!”祁郁冷声一喝,他停下手中动作,凝眉观察片刻,突然施法一把扯下白骨身上的外袍。
“你干嘛!”白骨飞身后退裹紧自己的里衣,指着祁郁气的说不出话来,“你···贼心不死,你···”
祁郁看着白骨,却突然大笑,指着白骨笑的直不起腰来,“你···你看看自己,哪儿偷来的衣服,竟还说自己中毒,分明是···”
“哈哈哈哈,”黑豆见此也突然爆笑如雷,它跳到祁郁身上笑了一通,又憋着笑矫揉造作的说道:“呀,主子,我怎么身上都是黑色,我是不是中瘴毒了!”两人对视一眼,指着白骨又一阵狼哭鬼笑。
白骨气急,一人一颗火球扔了过去。吓得二人边笑边躲闪。
她二十文钱钱买的长袍,竟然褪色!怎么可能!
白骨猛地瞪向黑豆,定是在黑豆肚子里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粘液的缘故。它还有脸笑话自己,呵。白骨大步上前,捉起正大笑的黑豆,捏紧在手里,冷声道:“好笑吗?”
“主子救我!”黑豆吓得大呼。
祁郁紧咬着唇,摇摇头。
“那它为什么笑呢?”白骨指着黑豆问祁郁。
祁郁低下头看着地板,继续摇头,可是肩膀,却不住的抖动。
白骨冷哼一声,在黑豆开口大呼时,瞬间将其扔进了茶壶里,随后上下左右前后摇了个遍,这才出了口恶气,“还笑吗?”
黑豆口吐着泡泡,拼命摇头,“芭啵···芭啵···”
白骨的肩头上架来一条胳膊,一旁的祁郁努力憋着笑,断断续续道,“下午···哈哈···我带着你···哈去····买衣服···哈哈哈哈。”
白骨咬着牙,一肘子捅在祁郁肚子上。
“嘶···”祁郁弯腰扶着肚子痛呼一声。
······
魔界的衣服棉麻丝绸应有尽有,半壁、襦裙、胡服、广袖、男装样样齐全,只是大多是黑色或者藏青。只因这里瘴毒太严重,染衣服的颜料都是取材魔界高山处的一种墨色石料,研磨之后染成的衣物可以抵制瘴毒侵身。
“怎么样,”白骨穿着一身墨色红底的齐胸襦裙出来,走到镜子前面娇俏的转了个圈,不由感叹道,“果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只见镜子里的人突然变成一副枯骨,身穿襦裙在镜子里搔首弄姿!白骨吓的尖叫倒退,不小心踩到衣角顿时跌坐在地。
“哈哈哈哈···”祁郁和黑豆见此,忍不住又哈哈大笑。黑豆笑着挤了挤眼角的泪,扭着肥圆的身体,左右扭摆,捏着嗓子低声叹道,“怎么样,果真是天生丽质啊——”
白骨脸色阴沉的抓起黑豆被扔了老远,然后看向祁郁,指关节捏的噼里啪啦一通响。
“我···”祁郁努力憋着笑,尴尬道,“我也不是···”
白骨一把掐住祁郁的脖子,怒目圆瞪使劲儿的摇晃,“笑,笑,让你笑个够!”
祁郁被掐的吐着舌头直翻白眼,可他无意间低头之际,睥见一抹黑衣映衬下的乳白,再也挪不开眼了。
“主子主子,你怎么流血了!”飞回来的黑豆惊恐的喊道,“白骨住手,你对主子做了什么!”
白骨早被吓得收了手,她双指点在祁郁的脖颈处就要输灵力,可是祁郁拍开她的手,急忙转过身,“这身衣服不好看,换身吧。”说完低头擦了擦鼻血,走出店铺门外。
“呦小娘子,”老板娘扭着腰走过来,笑的一脸暧昧,“看你把那小郎君憋的,来,姐姐给你好好挑几身适合的。”
“主子,你没没事儿吧?”黑豆担心的追出去问道。
“闭嘴!”
最终白骨穿着一身墨色胡服出了店铺。
祁郁走在最前头,与她保持两三步距离,白骨纠结的皱着眉,不知祁郁别扭个什么劲儿,该生气的不是自己吗?
回到客栈,那白面书生正笑嘻嘻的要迎上去问候,被祁郁一个瞪眼吓了回去。黑豆也不知躲去了哪里,白骨的耳边突然清净许多,反倒有些不习惯。
“那个···”
“嘘···”祁郁一指竖在唇前,示意白骨别说话。白骨瞪眼看着对方,不明所以。只见祁郁在房子四周化出结界,脸色才放松下来,“好了。”
“有人跟踪你?”
“是跟踪我们,小白,”祁郁突然坐在白骨面前,握着她的肩膀满脸郑重,“从现在你,黑豆就跟着你,我若有空便来找你,但你除了客栈附近,哪儿都不要去,好吗?”
“为···为什么?”白骨茫然道。
祁郁没说话,只是用手在脖颈处一划,吐舌翻白眼,“懂了吗?”
白骨抿着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跟踪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些在人界追杀你的,有妖还有魔。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追杀你?”
“以前的仇家而已。”祁郁满不在乎的说道,随手倒了杯茶给白骨和自己,“尝尝魔界的薏仁茶,驱瘴毒的。”
“你仇家怎么这么多?”白骨皱眉道。
“我不是好人呗。”祁郁随口答道。
白骨听了,咬着唇低下头不说话。
“忘了你是大夫,”祁郁笑看着白骨,眼里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自嘲,“在你们眼里,我应该是十恶不赦,死后也万劫不复的坏人,不是吗?”
“不是的,”白骨慌忙解释,“你在我心里,不算坏人。”
“哦~”祁郁自语道,“那也不算好人。”胳膊上突然伸来一只纤细的手,祁郁身体一僵,忘了喝茶的动作。
“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杀生了?”白骨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魔,哪儿来那么多打打杀杀的?”
“如果有人要杀我呢?”祁郁反问。
“那另当别论,”白骨看着祁郁,“他们若伤了你,我帮你杀。”
祁郁回视着白骨,眼里的嘲弄渐渐化开,又慢慢变成了迷茫,“你说什么?”
“以后你若万不得已杀一人,我便救一人,抵消你的罪过,让你下辈子做个好妖魔。”白骨认真道。
祁郁点点头,沉默许久,终于轻笑一声,道了句,“好。”
······
临走时祁郁突然转身,扫了眼白骨笑着问道,“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啥?”白骨疑惑。
“在成衣店。”祁郁提醒道。
白骨脸色突然尬红,心道这人还有脸问。不知道他自己出了多大的糗吗。
“我知道我知道,”黑豆站在白骨肩头跳叫着,“白骨穿了裙子问主子,怎么样?”
眼前祁郁的脸突然放大,白骨吓的后仰,却被祁郁搂住了肩膀。“你说的对,天生丽质,美!”说完,在白骨额头印下一个吻。
白骨的脸色瞬间爆红。
“啊——我的眼睛!啊!”黑豆惊叫一声,却被祁郁一指弹开。
······
魔宫凤储宫,祁郁吹着口哨走进大殿。坐在殿里的彩灵正逗着噬魂兽,见祁郁一脸笑意的进门,疑惑的问道,“去哪儿了这么开心,一天不见人?”
“喝酒打怪,还能去哪儿?”祁郁漫不经心的回道。
噬魂兽围着祁郁打了个转,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咬着祁郁的衣角奋力甩着,“呦,今儿没吃饱?”祁郁笑道。
彩灵抱着胳膊,一脸审视的看向祁郁,“你身上的气味,它不喜欢,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