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与这二姨娘也不相甚熟，为何要给她送糕点？”连翘那嗓门可是开了声的，相府之中她若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更何况这次她受了小姐的吩咐，喊得更是卖力了。

“姨娘，五小姐求见。”白芷院的小丫头晃了晃脑袋，刚刚真是被那声音震得有些发昏。

秋娘倚在贵妃椅上，珠帘垂前，让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让她进来。”

“倾颜见过二姨娘。”前世她对这二姨娘只是略有耳闻，但并未打过照面，确实是个佳人。

倚在贵妃椅上的人被下人搀扶着起来“五姑娘怎么来了？”

“听闻二姨娘有了身孕，前些日子月份还小不敢来叨扰，如今胎儿已稳，这才敢挑些解腻的吃食送来。”

“半夏，把绿豆糕呈上去。”

“是。”

“紫苑的吃食素雅，应当合您口味。也算是我庶姐的送给未来弟弟或妹妹的一点小小心意。”

“那妾身就先替孩子在此谢过五姑娘了！”

“本就是一家人，二姨娘说笑了。”

女人闻言只是笑而不语，没再接话。

倾颜心下了然，这是暗里个儿回绝了她抛过去的橄榄枝呢。

“倾颜刚来看见二姨娘正在刺绣呢，看来是没挑好时机，那倾颜也不在这叨扰您了，改日再来看您。”

至于好时机，自然不会让她等太久。

她笑得得体，却让座上的二姨娘侧目一番，总觉得那个笑意味深长。

“您说，这五小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呢？”宁玥替她捏了捏发僵的腿儿，嘀咕道。

二姨娘抚着自己的肚子，眼底展现出一番流光溢彩“不必管她。”至于这糕点，秋娘犹疑，最终还是抬手捏了一块吃。

“是。”

“确实不错。”紫苑里因着那位药罐子，连吃食也是药膳，味道素雅爽口，秋娘心中想着，又忍不住拿了块。

她自从孕吐那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吃东西不反胃的。

藿香院内只留了东面厢房里的灯，烛火昏暗，模糊地勾勒着一张媚俗的脸。

女人扭着水蛇腰，身上只披了件红色薄纱，款款地挪步到屏风后，一股子的风尘气。

“如何？”

“五小姐送去白芷院的糕点是紫苑小厨里做的绿豆糕。”

王依馨勾起烈红的唇，媚眼流离着狠厉的光“下去吧。”

“是。”

“婳倾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她狠狠地握紧了手，若不是那个老太婆一直护着，她早将这个贱人掐死在襁褓之中了。

每每看到她那张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脸，她心中的恨便增一分。

“来人！”这次，她要一箭双雕。

外头守夜的丫头闻声进了厢房，被吩咐一阵，便转身找了个丫头替了她的值，偷偷摸摸地掩入了黑暗之中。

……

“小姐，二姨娘动了胎气，她的贴身婢女宁玥说昨晚只有你一人去了二姨娘那，如今老夫人派人来传您过去呢！”

倾颜放下了手中的黑棋，起身理了理衣襟，一幅风轻云淡的吗一样“走一趟吧。”

二人赶到时，安嬷嬷正带回来一名老大夫。

“这边请！”老大夫亲自把人引到了一边的石桌旁。

大夫从布札里取出一枚银针，仔细地在石桌上的每道食物里验了验，果不其然！

“回老夫人，这二姨娘的毒，怕就是因为吃了这绿豆糕，不知这糕点，从何而来？”

老夫人的眼神一暗，狠厉的眼神射向迟迟而来的倾颜身上。

“你先下去吧！”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也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

“翠柳，带大夫去账房结账。”王依馨眼里是掩不住的得意。

“是。”

“娘～”把下人都支开后，王依馨出声象征性地提醒了一下。

“五丫头，昨夜你……”

倾颜咧嘴角噬笑“哦，昨夜啊！我来看过二姨，还送了……”

“娘，您看！她都承认了！您还不把她给处置了！”

真是沉不住气啊！倾颜嘴角笑意不减半分，心中暗自评价着“哦？不知大夫人是倾颜心里地蛔虫么？倾颜还未开口您就知晓一切了？若不知，您又急个什么劲儿？”

“昨夜就只有你出入了白芷院，不是你还能有谁！”尖锐的质问化作利刃直指倾颜，似是刀刀见血！

老夫人向来看不上王依馨这个媳妇，如此情况下未必会护着她。

既然她主动撕开脸皮，她也无需忍让，省得什么臭虫都干顺着她往上爬“呵！王依馨，本小姐正在和老夫人，你婆婆讲话，谁给你的权利插嘴的？这么简单的礼仪不需要我这个晚辈教吧？还是说你那楼里的老鸨还没交将你教好就迫不及待地送出去捞金了？”

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戳在了她的痛点上，她还想开口，就对上了老夫人那双厌恶的眼神，顿时垂下了脑袋，掩住内心的痛恨。

“老夫人，大夫人，五小姐，姨娘醒了！说，是要见五小姐。”

“我？”倾颜佯装诧异道，转头看向了老夫人，她在向她请示。

“去吧！”老夫人摆摆手，眼下有了这么一个知书达礼孙女作对比，心下对这个青楼院里爬出来的女人是越发看不上了。

“是！”乖巧地垂下脑袋退身离开。

宁玥将人引进了寝室就守到了门口，这种主子和主子谈话的时候，她理应退让。

“你醒得倒是时候。”自觉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探身查看了一下女人的脸色，就做到了一旁的紫檀木椅上。

女子温婉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眼角挂着还未干的泪“你早就知道了？”

“嗯，猜到了个大概。”

“你……”

倾颜抢在了她前说道“即使重来一遍，我也不会告诉你。”

“为何？”女人略带嘶哑且伤感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最终荡漾在她的心中。

“昨天我来所谓何事，你当真不明白么？”倾颜轻抿了一口“我以为你昨天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我……”

“你以为保持中立就好了？可是呢，我从不对一些没有利益的事感兴趣。”说着，倾颜一口干尽了杯中的茶“而且，昨天我已有意放出端倪，你当真毫无察觉？”

“所以呢，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杯盏还残留着茶的余温，她也不忍撒手，就拿在手里把玩“那让我猜猜看吧！”

床上的人脸色愈发苍白了，是，昨夜听到紫苑里的丫头喊的她心中就有了猜疑，她明明只喊了送糕点，可呈上来的却还有一块极品玉石。

“拼了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心里既害怕又激动。如果是男孩，你就可以在相府如日中天，可万一，是个女孩呢？所以啊！你决定让上天替你做个选择。”

“又或者，你在我与大夫人之间，你想两边都不得罪，最好我们落个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倾颜款款地站了起了，微凉的手隔着被子摸上了那个微微隆起的肚子，意味不明道“拿自己的孩子设套，可真狠得下心来啊？”

一低头，就对上了女人复杂的眼光，倾颜也没再说什么，她在等她做选择。

“相府的女儿已经够多了！”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让听者揪心。

“二姨娘，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倾颜说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再说话。女人似是累了，闭上了双眸，无力道“你要我怎么办？”

“很好！”倾颜从怀里把药包拿了出来，放在了她的床头“我相信你你知道该做什么。”

秋娘屋里的合上了眼皮“宁玥。”

倾颜与进来宁玥错身而过，外面还有两人等着，她也不便久留。

“若此事办成，你可否许我一事？”

倾颜在珠帘外的脚步一顿，侧过脸来轻声道“即便她是个女孩，我也必护她一生周全。”

“多谢了……”

倾颜微侧过脸来，道“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推门而出，原本只有两人的院子此事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去而复返的大夫，一个自她出生一来都未曾见过几面的，爹。

“啪！”大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男人恼怒的声音随之而下“逆女！”

“见过父亲！”面不改色地到了男人的面前，行了个礼，然后就退到了老夫人身后。

她当然看到了王依馨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不过她依然回了个淡淡的笑，希望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