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失魂落魄治病救人

踏入谭府大门，一面影壁出现在眼前，正对大门，祥云缭绕，上有山川日月，芝兰禾穗，一个硕大的福字倒立在影壁上。影壁后不远是一汪池塘，池塘也不大，一丈见方，内有荷叶留下的残枝败叶，随波摇曳。时不时的“咕噜噜”冒出一个泡泡，是池塘中的锦鲤在打招呼，为这个许久不来外人的庭院带来一丝生气。

正当泰壹欣赏着这一方庭院的风景时，“哗啦”一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从池塘中一跃而起，水花溅了众人一身，唯有早就注意到池塘中有人的泰壹，装作欣赏风景故意落后众人一步，幸免于难。

只见那人影，头顶顶着残枝烂叶，淤泥满面，看不清真容，嘴里叼着一尾锦鲤。那锦鲤依旧还是活蹦乱跳的，不停的摆动着鱼尾，又是溅了众人一身泥。身上沾满了黑漆漆、黏糊糊的淤泥，依稀还能辨别是穿着一见白色棉衣。手里紧紧的抓着一截莲藕，手指都扣进去了。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夫君……”

原来这人正是因导引术而陷入癫狂的谭晋玄。

谭夫人惊呼一声，顾不得众人在场，也顾不得谭晋玄身上那一身的淤泥，忙小跑至池塘边，伸出芊芊素手，使劲的将他往外拉。

泰壹等人见状，也都纷纷上前帮忙，你拉我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是将谭晋玄从池塘里拽出来了。

“多谢各位夫子帮忙了，小女子不胜感激。天气寒冷，我且安排夫君沐浴换衣之后再来招待各位，还请各位夫子请便。”

“小红，小绿，你们出来招待一下庠序的夫子。”

话音未落，一红一绿两道娇小身影小跑着从厢房出来，跪倒在谭氏面前。

“还请夫人恕罪，奴婢等照看老爷不周，一时不察，致使老爷跌落池塘。小婢认罚。”

“罢了罢了，也怪不了你们，我也看不住他。你们且带诸位夫子到客房用茶，我带老爷去沐浴更衣。”

说话间，谭氏整理了一下谭晋玄的头发上的渣滓，撬开嘴巴将锦鲤扔进池塘，至于那截被抠出洞的莲藕，则掰断了且仍在地上。

这速度，熟练得让人看了都心疼。

而谭晋玄则呆呆的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呵呵呵……呵呵呵……”的傻笑着，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

谭氏使劲拽着谭晋玄，拉着往厢房走去，而谭晋玄自己却不主动挪动脚步，只是傻笑。

……

谭府客房内，泰壹等人背靠太师椅，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着谭晋玄的病情。

“泰壹兄，根据之前见闻，不知道你是否看出了什么端谀？”

王夫子满脸紧张的说道，毕竟是他曾经要好的朋友，如今见到，却是神智不清，整个人都痴傻了，说不担心那都是假话。

泰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摇了摇头。

“山长你也太高看我了，如今也只是粗粗见了晋玄兄一面，连脸都没看清，医家‘望闻问切’，我连望都没望完，又怎好下结论。”

泰壹当然不会直接说，谭晋玄是因修炼过程中出了岔子，失了魂导致的。

粗略一眼，泰壹便看出了谭晋玄的病症，修炼的功法也算是正宗的练气导引术，而且已经入了门，半只脚踏入了练气化神的境界。

在练气化神的修炼过程中，人的意志引导着气的流动，壮大神魂，修成元神，只是在这过程中，元神将成而未成，是及其脆弱的。

三魂七魄形成元神，由无形炼有形，炼假成真，却没有元神那般上天入地的伟能，又可以被更多的实质化的东西所伤。非但不能离体，而且更需要肉体的保护，若是遭受任何风吹草动，小则元气大伤，重则魂飞魄散。

这也是修道之人修炼的道场普遍都是远离世俗的原因，就是怕在修炼的过程中被打扰，元神不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而谭晋玄却什么都不知道，拿着道人给的一本导引术就开始修炼，没有师承，没有道场，注意事项一窍不通，而写导引术的人又是为了方便弟子写的，修炼之时有师门守护，不会轻易被人所扰，也就没有把所有的注意事项写完全。

谁能知道，后辈弟子为了了结美酒的因果，将导引术送给了没有修炼师承的人，一通瞎搞鼓下，居然练成了。却在未成之际被俗世所扰，元神散去，丢了魂，落了魄。因果没有了结，反而越来越大了。

这其中的因果且不去说，毕竟与泰壹又没有关系。

见泰壹说自己还拿不准，众人也就没有多问，以免徒增烦恼，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晋玄的病情。

……

酒过三巡，不是，茶过三巡之后。

谭氏才终于再次出现了，和之前看起来，显得又憔悴了一分，本来洁白无暇的手上多了一道刺眼的红印。

“招待不周，适才夫君又犯病了，所以多耽误了一些时间，如今夫君已经睡下，若是各位夫子不介意的话，还请诸位移步厢房。我也好详细的讲解夫君的病情。”

王山长看了看泰壹，见泰壹点了点头，便对谭氏说道。

“也好，还请嫂夫人带路，好让泰壹兄为晋玄兄仔细诊断一下。”

……

谭氏在前方带路，踏入厢房，一阵淡淡的檀香袭来，让人心神安宁。

“这是我从城内董医师那里求来的安神香，是他的独家秘方，听说有安魂的效果，虽然对夫君作用不大，但在他自己安定的时候却有安睡之效。所以也就一直点着了。”

“嗯，此香倒也确实有安魂的效果，至于有没有效，且待我详细看过晋玄兄之后再作结论。”

来到床前，只见洗去污垢的谭晋玄倒也俊朗，昏睡之中脱去了那股傻气，整个面目倒也不失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泰壹上前装模做样的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为其把脉，翻开眼皮观察瞳孔，又撬开嘴唇看看舌头，反正怎么看着专业怎么来。

一番装模作样之后，沉吟许久，看的在旁边等待的谭氏与王山长一行人都焦急了。

“泰壹公子，不知道我夫君的病情……还有没有的治？”

谭氏见泰壹许久不发话，只好轻言轻语的试探着问道。

“是啊是啊，泰壹兄，能不能治你好歹发个话啊，你这样吊着我们，话也不说，让我们心里很没底啊！”

一向嘴碎的“包打听”陈夫子也忍受不了这气氛，跟着谭氏附和道。至于其他几位夫子，虽然没有发话，但也是跟着点头了。

“治肯定是能治的，我游学四方时见过别人这种症状，后来是一个世外高人治好了的，当时出于好奇，也向那高人请教了其中治疗之法。只是时间比较久了，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症状，所以正在回忆那方子呢。”

“你们这么急，要是使我记错了，产生了不好的后果，责任你们自己担吗？”

戏精上身，演戏演全套的泰壹如是说道。

顿时，谭氏和一众夫子也不在说话了，以免打扰到泰壹的思考，不过听说晋玄有救了，谭氏顿时喜极而泣，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得轻捂口鼻，轻轻抽泣，那潸然泪下的样子，简直是我见犹怜。

又过了许久，泰壹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

“拿纸笔来！”

话音刚落，只见谭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冲出厢房，片刻之后，便抱着笔墨纸砚，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

“拿……拿来……了。”

山长等人接过笔墨纸砚，立即清开一张桌子，展开阵势，磨墨的磨墨，铺纸的铺纸，端凳子的端凳子。

“来来来，请请请，泰壹兄，都准备好了。”

泰壹接过蘸满墨水的笔，撸起衣袖，运笔成书，工整的蝇头小楷跃然纸上。

“生甘草，炙甘草各一钱，防风两钱，景天，徐长卿，紫萱，雪见各五钱，柴胡，升麻，酒生地黄，酒知母各三钱，黄耆八钱……以童子尿为水煎服，五碗水煎至半碗水，每付药煎三次，共计七天，辅以安神香……”

“嫂夫人，按此方抓药，煎服，不出七天，晋玄兄当痊愈。”

“谢谢泰壹夫子，谢谢泰壹夫子……”

一听到此方可使痊愈，谭氏再度不能自已，跪倒在地，不住的感谢。多少个日日夜夜，好好的一个人，变得癫狂起来，家不成家，全家人的心都放在使他痊愈上。找了不知道多少郎中，没有人敢打包票说能治，甚至有的连方子都不敢开。至于修道之人，可遇而不可求，找了好几个，却都是半桶水，只说是修炼出了岔子，却不知道解决之法。如今，听得说可以痊愈，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当然，泰壹不会告诉谭氏，所谓方子什么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安魂汤，只不过不是此界的方子，用来忽悠凡人足够了。真正的救治之法却是招魂，招他因修元神未稳而散去的魂魄。待到魂魄归体，辅以安神汤，安神香等物，七日之内，病症可解。

至于招魂，在刚刚演戏之时已经偷偷招成功了。身为真仙，总不可能还需要什么摆坛施法之类的流程。谭晋玄只是修炼出了岔子，魂魄只是散去了，又没有受损，本身还是完整的，对于泰壹来说哪怕散去了已经近半年了，招魂也不过小菜一碟。

“泰壹兄，多谢了……”

待扶起谭氏之后，庠序一众夫子也是向泰壹表达了感谢。

见谭氏吩咐了下人去抓药煎药之后，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谭晋玄，众人也不好一直在旁边吃狗粮，也就只好悄悄的退去，待谭晋玄好了之后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