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橙不会怨恨陈礼,怨恨他不相信母亲偏信了外人。她又何尝不是,觉得夏苓不将她当做异类,还愿意和她做朋友,结果不过一个笑话罢了。
林之婉将熟睡的“陈橙”放到卧室的床上,轻轻退了出来,警告陈礼小心夏家人。
陈礼不以为意,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会害了自己不成,林之婉简直气了给半死,榆木疙瘩。
刚转身陈礼就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撒娇一般,“老婆,我累了,咱们去休息吧。”
“你!流氓!不要转移话题。”林之婉白皙的脸上浮现红晕。
陈礼不会怀疑林之婉在挑拨他和夏文戊的关系,但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兄弟。这是一种时间沉淀下的信任。
陈礼大概不会想到,就是那份信任毁了他本该幸福完整的家。
陈橙不会忘记那日在海边夏苓那恶毒的话语:
“陈橙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表子,凭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做着最恶心的事。”
“我最恨的就是你,为什么有了我这么完美的人你还要存在,你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你这张脸还真是不错呢!可惜我不喜欢。你不知道吧,我不喜欢的事物都要毁掉,特别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更应该毁掉!”
“我看见你眼中的恨意简直快活至极,现在你还不知道害死你亲爱的爸爸妈妈的人是谁吧。我告诉你,”
“是我!哈哈哈哈哈哈!是我!”
“我和父亲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除去那碍眼的贱-人。你知道看着你爸爸对我露出那种疼爱的眼神时我有多恶心吗?恨不得讲他踩在脚下,狠狠地碾碎他的骄傲!”
“他以为他是谁?圣母吗?可惜了,以后这恶心的圣母你也见不到了,因为他出车祸了!他死了!他死了!”
“我亲眼看着父亲雇的人将连接刹车的线剪断,然后随便找个理由,他们就急匆匆地开车来了。”
“然后,‘碰’的一声,车都翻了!啊!多么美妙的声音!相信我会永生难忘!”
陈橙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那么疯狂,无论她的思想,她的灵魂都被侵蚀,如此的肮脏不堪令人作呕。
然后夏苓的大哥,也就是夏伏,让自己妹妹快点动手,不要留下证据。她就被划烂了脸推下海中。
她很庆幸自己在异世修炼的几百年,这样她就可以像逗老鼠一样陪自己的小玩物好好玩玩。让他们感受一下从云端跌落的感觉,那种垂死挣扎简直不要太爽。
陈橙才不承认自己又疯魔了。
又是一个回忆。
这是在一个破败的小房子里,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这房子位于帝都的城西,是最贫困的地方,有着东富西贫的说法。
“陈橙”喜欢画画,每一种都有涉猎,因为有这个条件,她经常会在各个不同的环境采景,于是也就需要租那个地方的房子,熟悉每一个场景,体会其中的精髓与意味。这也是“陈橙”作画的灵魂所在。
这个破败的小屋就是她许多采景地方的其中一个。
“阿橙,妈妈帮你支好画架,不会打扰到你的。”林之婉硬要跟过来,虽然“陈橙”自立能力不错,可是一开始作画就不会停下,非要将一幅画完成。
这放在陈母眼中就是不会照顾自己。“陈橙”依旧木着一张脸,可林之婉知道,女儿这是同意了她的存在。
将“陈橙”拉到阳台上,让她在小凳子前坐下面对着画板,“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橙”草草扫了一眼,拿起画笔。
墨色的眸凝着远方,目光扫过这个被上帝遗忘的地方。
“陈橙”的画上有各式的小区房,带着上世纪的投影,连墙上黑色的裂缝都看得清。
还有不知为何而争吵的妇女,顽皮哭闹的孩子,当街叫卖的小贩,热闹的店铺,一幅市井生活小片段就以这样的方式淋漓尽致的呈现在画布上。
“陈橙”的画极其写实,如果不仔细琢磨,俨然是一张上世纪老城区的照片。
美中不足的,这幅画没有色彩,通篇的暗灰色。像迟暮的老人,过着灰暗的余生;像阴雨天的黄昏,压抑得让人想哭。
林之婉这时候有些慌,根本不该是一个九岁孩子画得出来的。
在女孩放下画笔一刻,林之婉死死抓住女孩的手,脸上都是慌张,颤抖着开口:
“阿橙,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陈橙”黑黝黝的瞳孔就这样盯着自己母亲,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
她这时候已经知道说了只有妈妈会相信,夏苓那人在陈礼心中的地位极高。她那可爱天真的形象已经在陈礼眼中定格。
更何况,在陈礼眼中,自己女儿整天阴阴沉沉,要是她说出来,说不定陈礼以为是自家女儿搞得鬼。
爸爸不会信。
“陈橙”没有说出这句话。
就算妈妈时常管着爸爸,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以夫为天的思想。从她嫁给爸爸就做全职妻子就可以看出来。
爸爸不会管,妈妈就算有心也无力。
陈橙看着这些一幕幕内心不会有任何波动。
这个家的破碎怪得了谁?
是林之婉的柔弱,陈礼的不信任,夏苓的心机深,还是自己的认命。
如今从看客的角度倒像是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到底是她太过自负,
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看破夏家的所有计谋,
从此时陈家人的所作所为就可以遇见结局的无限拙劣,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蠢,
她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林之婉还想在追问什么,却听见门口小巷里的威胁声,不得已作罢。
“小子,识相点,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快点,看你穿的人模狗样,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这么弱鸡,难道你还想反抗吗?”
“兄弟们,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也是一笔钱。关他什么富家少爷,到了我耗子的地盘上就得守我的规矩!”
“对,扒了这个白斩鸡!”
这样的事在老巷中很常见,也没有人上前阻止。
林之婉有些犹疑,看向“陈橙”,“阿橙,要不要……”比出一个揍人的姿势。
说实话,后来陈橙长大后脾气暴躁不耐烦是有原因的。
陈橙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林之婉殷切的眼神,默默点头。
“宝贝真棒!妈妈爱你。”林之婉拉着“陈橙”急忙想要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