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忘川之子徐海潮(上)(1 / 1)陌上散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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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为桥,船夫自船上走下,将马车牵上大船拴在甲板上,林伯和男扮女装的落儿登上大船立在船头。

大概是吴承明有所交代,船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默默将搭在岸上的木板收上船放到一处角落,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微微晨曦中,大船扬帆起锚,缓缓驶离三生渡。

宽阔的河面上,水流汹涌湍急,猛烈冲击着船身,发出哗哗的响动,面对激流巨浪,那船夫娴熟的掌着船舵,巍然不动。

船夫头带斗笠,身着麻衣,腰间寄一条灰色布腰,袖子挽起半截,强壮的手臂拧转舵盘之时,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在三生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响亮的外号,唤作忘川之子。

忘川之子徐海潮,在三生渡也算一位名人,许多大户人家渡河都会找他,原因只在于徐海潮摆渡二十载,从未发生过意外。

千丈忘川河,水势滔天缓急不一,有些地方甚至自成漩涡,凶险程度言语难述,但凡在忘川河摆渡者,对忘川水况尽都了然于胸。

每日渡船渡客无数,意外偶尔有之,沉船殒命的事见怪不怪,三生渡摆渡人成百上千,能二十年如一日稳如泰山的,恐怕也只有这位人称忘川之子的徐海潮了。

说来也怪,徐海潮并非三生渡人,至于其来历,认识他的人也没有说得上来的,但是在三生渡摆渡界,一直流传着一个有关徐海潮来历的故事。

相传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夏日,三生渡狂风怒吼,暴雨倾盆,空中闪电不断,雷声如山崩塌,完全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一时三刻间,忘川河河水骤长,惊涛骇浪,沿途所过之处,两岸泥土席卷入河,致使河水混浊不堪。

滚滚浪潮中,一道身影披头散发,浮在一颗被卷入河中的树上随波飘荡,停在了三生渡头为人所救,此人正是徐海潮。

救下徐海潮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船家,老船家一生孤零,未曾娶妻,徐海潮醒后,感念老船家救命之恩,三叩九拜,认了老船家做义父,自此便留在了三生渡和老船家相依为命。老船家将徐海潮视若己出,不仅教授徐海潮摆渡之法,还在临终之际将家业倾囊相送,徐海潮送终老船家,继承遗产,一直留在三生渡渡人过河。

不想这一渡就是二十载,二十年来,风风雨雨,徐海潮斗笠蓑衣,穿梭于忘川河,烟雨平生。

奇怪的是,二十年间忘川河上意外无数,唯独徐海潮安然无事,甚至当他遇到沉船事故时,还会纵身跃下忘川河,救人性命。

忘川河本就凶险,一般人断断不敢冒然入水,徐海潮却三番五次下水救人,本身又平安无事,三生渡人人称奇,久而久之,忘川之子的称呼默然而生。

徐海潮名气越来越大,每日摆渡,想要乘坐他渡船的人多不胜数,其中不乏富豪人家,大都是求一个安心。

可这徐海潮脾气怪异,视钱财如粪土,他摆渡的规矩不会因人而异,简简单单就四个字,先来后到,几十年下来,口碑极佳。

“林伯,真的不带陌十三一起走吗?”

船头上,落儿望着渐行渐远的三生渡问道。

“小姐,此行天唐,一路上怕是不安宁,十三一介凡人,跟着我们不安全,留在三生渡是最好的选择。”

林伯看了看落儿悄声说道。

“哦!”

落儿低头,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小姐,人生漫漫,苦事良多,尤其是你,生来就有许多事无法自己决定,多思无益,还是回舱内歇息吧!”

林伯看着落儿,语气有些无奈。

俗世红尘,处处烦恼,有几人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大多人都是现实的奴隶,有些事,天生注定,不可改变。

“唉……”落儿悠悠叹息一声,转身朝船舱内走去,每个女孩都有一个浪漫的梦,她也有,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可以通过努力实现自己心中的梦,但她却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她的一生随着出生就已经尘埃落定。

林伯怜爱的望着落儿的背影,眼神中有疼惜,他是看着落儿长大的,心中早已将她当作了亲孙女看待,如果可以,他宁愿她做一介凡人,安然余生。

北风凛冽,发出呜呜的鸣响,广阔的河面上,浪涛滚滚,林伯站在船头许久未动,沧桑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皱纹。

徐海潮嘎吱嘎吱摇动着舵盘,衣衫在寒风中烈烈作响,许是习惯的缘故,没多久突然小声唱起渡歌来:

忘川东流,愁目断,孤帆明灭。宦游处,青山白浪,万重千叠。孤负当年林下意,对床夜雨听萧瑟。恨此生,长向别离中,添华发。

一尊酒,黄泉侧。无限事,从头说。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衣上旧痕余苦泪,眉间喜气添黄色。便与君,渡上觅残春,花如雪。

歌声突兀,猛然在河上响起,纵使水声哗哗,凛风潇潇,也丝毫遮掩不住歌声,那歌声似有神奇魔力,一字一句都让林伯听得真切。

林伯转过身,却见徐海潮浑身毫无波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但不知为何,林伯总觉得眼前的这个摆渡人怪怪的,至于怪在哪里,又难以言说。

“船家好渡歌!”林伯忍不住赞叹出声。

徐海潮转身淡淡看了林伯一眼道:“客人也是好客人。”

“嗯?”林伯一愣,未曾料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客人不必在意我胡言乱语。”徐海潮抬起头朗爽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船家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普通的摆渡人。”林伯皱皱眉,眼前这个人,让他看之不透,这个世间,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

“哈哈哈,普通不普通又有何妨?今日我是船家,你是客人,我只是渡你过河罢了!”徐海潮回过头去继续操控舵盘。

林伯望着徐海潮的背影摇头一笑,没想到今日过河遇到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船只乘风破浪,颠簸行过忘川河,抵达对岸时天色已经大亮,遥望天空,发现许久不见的太阳缓缓升了起来。

徐海潮搭好木板,把马车牵下船,林伯和落儿紧随其后。

“将两位渡过河,也算完成了任务,二位一路好走。”徐海潮拱拱手,回头上了船。

“林伯,这个船家好奇怪。”落儿说道。

“这个人怕是不简单啊。”林伯若有所思。

“不简单?”落儿诧异。

“好了小姐,上车吧,我们要赶路了。”林伯回神,没有再多说什么。

“哦。”落儿登上马车。

林伯坐上马车,回头忘了一眼徐海潮的渡船后,扬鞭抽打马匹,朝北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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