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歇小童澄澈着眼眸圆溜溜一转,面色倏尔一变,愁苦狰狞了片刻,连忙凝着肃然的面孔摆手摇头,“不知不知。”
“怎地不知呢?你不是六界百知吗?”我挠挠头,甚是惑然。
“呃...不知不知!”他怏怏躲过我的眸光,“南音上神已仙逝一万年了,我来南宫侍奉宫上也才两千有余,我怎地知道她长得什么样?”
“那你同我说说她的事情?”我追着问。
“不知不知。”无歇眼神开始飘离,又是一番毅然决然的摆手。
“她是不是宫上的心上人?”
“白念满!”无歇万分惊恐的瞧着我,这般惊慌地竟将我的名字一字不落的喊了出来,面孔比方才又狰狞奇怪了些,“嘘,不得妄议上神。”
唔......可刚刚我们不是......已经议论了好久了。
这般正懊恼着,谁料远处一阵呼唤,许久未见的辛蚕疾风般颠到我面前,笑得那般漾然,瞧他着了一身同无歇一般的浅蓝衣饰,如此看来,颇有几分南宫仙侍的样子。
可这笑靥在他面上尚未停了几秒,便见他急转直下,变了张惊诧万分的脸,极为愁苦的凝着我哀怨道,“白念满呐,我本以为我已够苦的了,可没想到你竟比我还苦!”
我颠颠上前,热络道,“不苦不苦。”这几日养鸟倒也清闲多了,苦倒是不苦。
“这青天白日,风吹日晒的,竟连个遮荫之处都没有!”辛蚕苦恹恹地望了望我,眼中竟是些不常见的怜悯之意,我望着他,心中也惆怅得很。
“这儿不是树多吗?”无歇小童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正经地同笑眯眯辛蚕拘了个礼,“听闻辛蚕仙侍如今在引云殿当差,定也很是辛苦吧。”
谁料无歇话音刚落,辛蚕脸色霎时冲亮红润,一把抓住无歇的手腕,这般郑重地又握又晃,惊得无歇倒是眼睛都瞪直了。
“知己!知己呐!”辛蚕双眸兀地那般熠熠生辉,“不瞒仙使,你们南宫这位千唳上神果真是我见过最......古怪的神仙了。”后几个字他顿了顿,挤眉弄眼悄无声息的嘟囔出来。
唔,原来引云殿住的就是千唳上神呐!
无歇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抚了抚额际不痛不痒的喃道,“此番辛苦了,辛苦了,不知辛蚕仙侍此番出来,可有告知千唳上神?”
辛蚕面色一阵微微波澜,眉头继而一皱,大惊,“坏了,此番竟忘了那老顽固了。”
可谁料辛蚕话音刚落,一阵赫然沉声从耳畔响起,“你可是在说谁老顽固?”
我惊然寻声望去,远处那踏云而落的男子一袭白袍,身姿飘渺,面色瞧着那般清冷卓然,连周身恹恹的仙鹤都骤然腾飞而起、绕天而旋,长唳不止。他淡淡地摆了摆手,那群仙鹤皆乖乖地落了地。
唔,果真此神情乃是大神仙的标配,惹不起惹不起。
“拜见千唳上神。”
无歇正经且狰狞地拘礼,辛蚕比他还要狰狞地拘礼,我则跟着他们滥竽充数,只是心想,这千唳上神也不知多大岁数了,保养得倒甚是不错。
“辛蚕,我让你去干什么?”千唳上神眉心一扯道。
“回千唳上神,去卷云阁寻那第叁万六千五百五十四届到第叁万八千七百七十八届的弟子册来。”
嚯,听辛蚕一言我甚是汗颜,想来果真是长进了不少,如此一番乱七八糟繁冗杂乱却也能记得住。
“你现在又在干什么?”上神又厉声喝来,吓得我们三人皆抖了三抖。
辛蚕面色霎时一白,此番刚要跪地认错的态势,谁料刚扑通一声跪地,连话都未说出,耳旁忽地又传来一阵澈响疾言,惊得那仙鹤鸟儿都抖落了撮撮绒羽,扑腾飞去。
“这是谁干的!”
遥望千唳上神那手尖所指之处,我与无歇刚刚做好的绒羽披风无辜且安静地躺在那里,蓝得寂静的天空,兀地传来了一阵惨淡的鹤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