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奈何我这仰天的脖子望得实在是有些酸了,才听得旁身满面高深的大神仙叹息一声,紧接着一阵凛寒凉目朝我下横竖一划,我自兀地察觉到兜头沁凉。
“你竟还未察觉?”大神仙眉眼低垂,纵然将我的手一把抓住,缓缓托起,垂落鬓边的一缕乌发轻轻顺着我的手背滑翔而下,骤然间我心内云舒云卷。
袖口这般被他一掀,不料却见手腕处拴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红线,熠彩辉辉,我顺着线一拽,那端大神仙的手腕处自然而然地被顺力提了起来。
若非这就是千唳神口中所说之培养感情?我恍然大悟,大彻大悟!千唳神这招数确然难猜,难猜得紧呐!
“我这就去找千唳神,让他给咱们解开。”我干干一笑,连忙要一个箭步踏进引云殿,可谁料不知哪里来得蛮力将我一扯,又生生给我扯了回来。
嗳?我朝身后一望,撞大神仙那清浅的眼眸中。
“此乃凤翎之羽所编织的红线,乃红线中的品,岂能是你我想解就解的。”大神仙眉尾浅浅一舒,兀地抬头望向我,一脸肃穆道,“这红线价钱不菲,你若就这般去找师父,依他的性子,怕是真要将你挫骨扬灰留下来抵债了。”
抵债?我怔怔地望着他,兀地糊涂一摇头,惨凄凄一声道,“我没钱”
大神仙蓦地眼眸清凉,旋即哑然失笑,一弹指落我额际,然无奈答语,“你呀!”
“这红线过几日便灵力衰微,届时再将它解开便可。”他拂袖一挥,将这明明灭灭的红线掩于袖下,隐了形状,自顾自地负手走着。
我澄澈着一副幽怨地眼眸将他望一望,本着刨根问底的精神轻声嘟囔了句,“几日啊?”
眼看着马要到招云殿门口,大神仙兀地转过身来,敛着浓眉凝重将我观了,面色颇不爽利,“你如此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我强作坦然,连忙绽开一慨然笑容,干干地迎去。他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诚然,他确实不大着急。
转眼我已洋洋洒洒地在这招云殿待了三日有余,平日里虽陪他添墨泡茶打打坐,但碍于这红线的长度,我自是不便再回我那正经的小别院内住着,便将这吃住也一同搬进了这招云殿内。本以为凭借大神仙这堪比北川工艺的神匠仙术,自是能为我辟一方不错的安神之所,可谁料他睨了我一眼,云淡风轻地拂了拂袖,只化了一架竹藤床塌和一扇屏风,孤零零地矗立在他寝殿内。
过了一日,我便向他讨舒适的床垫,理由是床板太硬,他点头应了我。
又过一日,我怏怏地又向他讨一床帘,理由是夜里虫蚊太多,他自是不搭理我,长眉一抬,又应了我。
再过了一日,我又朝他讨一床厚实些的被褥,理由是夜里有些冷,得多盖一些,免得夜里着凉。
他正执笔刷刷批着公文,手动作兀地一定,这般眉间一蹙,勾起长长的眼尾望向我,眼瞅着面色有些不奈。
我见这厮压人一头的气势颇为显著,连忙改口道,“无妨无妨,冷些便冷些吧。”
“我的床,让给你了。”他突兀淡语道。
我乍然一愣,圆了圆眼,回过神将眼神抛向他,他则继续埋头公文,不再同我说话。
我捏了捏手腕处拴得牢牢的红线,不知怎地,竟觉得他这般好,怔然间颊一温热,恍若置身映满天的粉黛晚霞之中。
他是南起湛,我淡淡地望着他倨傲蹙紧的眉宇。没错,这是我头一次觉得,就算他是南起湛也不是那么让人生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