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达成了契约？”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虽然有预感，可是经由玖莲的口确认过后，她反而生出了一种惊讶。

“对，是这样的。”小姑娘说话的距离越靠越近，玖莲有些不习惯的移开了一些。

“那我刚刚是去了你的地盘？”

“是我的领域，等过几年你的魂力强大了，也会有自己的领域。”

“那你也可以到我的地，领域吗？”说话间，她又不自觉的朝玖莲的方向凑近了一点，“是不是我的领域里面也会有红色的花？”

“花？”玖莲皱了皱眉头，他从没听过有人的领域中会有东西，“领域就是魂力的储存空间，是虚无的幻境，只能由神识到达，是不会出现其他东西的。”

“可是明明就有啊。”她又往玖莲的身边凑了凑，连鼻子都差点撞上他的衣襟。“我说那些花儿怎么没有香味，原来香味都在你身上呢。”这香味就是平日里玖莲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今天不知怎么的竟格外的令人喜爱沉醉。

玖莲的神色有些凝固。

“这是不是也是魂力的一种？”她好奇的问道。

“是契约的副作用。”他也能闻到，只是他们闻到的气味不同。“这副作用大概加深了我们对彼此的感知，领域如此，味道如此，感知会随着距离的远近有所变化，但具体的因人而异我也无法断定。”

“就是说，离得越近，我们对彼此的影响就越深？”她咬着唇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必太过担心，这种互相干扰的联系是可以克服的。待我回到神殿，寻找是否有解除之法。”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bug，契约之后的强制绑定。“那你和碧漪之间，也会彼此影响？”

他言语有些遗憾：“我和她的契约并未完成。”

“你们是要签订什么契约？”

她有些闷闷不乐，玖莲以为这是冰雪之心担心术法的正当性，便解释道：“碧漪是圣物选中的圣女，结此契约一是符合神谕，二来这也是神殿的惯例。契约代表了神殿的传承，不会发生有损七武城的事情。”

“原来是收徒弟用的。”她听了这话，道理是明白了，但是心里却还是酸酸的。

“是我疏忽了。”在契约未完成的情况下，转契他人的事情，玖莲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契约竟然也能自己发生改变，他虽然从未与人结过契约，却也知道领域是属于一个人完全私密的空间，断然没有让别人随意出入的道理。事情的发展和他的目的完全背离了，似乎偏向了一条十分不可控的路经。

“契约一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若要解除恐怕还需一番周折，你可愿随我回到东燚寻找解决之法。”

“和你一起回去？”居然这就邀请她一块儿归家了？可却不是要有什么发展，而是为了方便早日结束。她嘴巴扬撅起了一个不满意的弧度：“这事儿要问问影，我没法做主。”

“是我唐突了，此事毕定要亲自拜访城主一次。”

“哦。”影在闭关，哪有空见人，再说了，她现在连影的声音都听不到呢！她急急的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玖莲徒生闷气。可谁知她脚下踏空，转眼竟要一头栽进水里。

“小心。”玖莲一把抓住了她乱扑腾的手，可是当他们接触到的瞬间，那股麻酥酥的感觉又开始蔓延了。

玖莲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又率先放开了她的手。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冰雪之心难以置信的坐在水里，这下算是湿了个彻底。

“对不起……一时手滑。”

一时手滑！她是手疼！她揉着左手手腕，手掌尾指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半圆的红色纹路，样子和那个变异的契约一个样，只是变成了一半。

“结束就结束。”她拍开玖莲递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从小水潭里站了起来。

她按着自己的心口，这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频率太快了，快的喜怒哀乐都要比她的理智更先行一步。好像，真的不太对。

“这也是契约带来的副作用吗?”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旁边的人懂了，还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那现在可以不气了？”

“我尽量吧。”尽量适应，尽量忍住。“不过你们神殿契约的副作用怎么这么大，这哪里是没有影响，是影响太大了。我以后不会提前进入更年期吧！?”

“何为，更年期?”

“没什么。”她调出魂力蒸干了身上的衣服。“你的伤没事儿吗？”

“无妨。”冰雪之心瞧着玖莲也只是脸色白了一点，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儿。

她摊开手掌，显露出一个半圆的契约:“我想看看你的。”

“好。”玖莲伸出左手，两人掌心相接，在他们的见证下，红色的纹路终于变成了一个完成的图案。莫名的，她的心情竟然好了起来。这看起来就像两人做了一个秘密的约定似的。

“还挺好看的！”

她抬眼便看到了玖莲眼中的笑意，不由自主的，两人唇边的微笑都在扩大。

溶洞内，不见日光，略显暗淡，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冰雪之心和玖莲是被悬崖下的暗流冲到了溶洞中的，现在看起来如果想出去，还要再找一条路才行。她打了一个响指，一个冒着蓝光的小火球突然漂浮在空气之中，不仅周围的空间变亮了，连温度都升高了不少。

“玖莲你瞧……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人，在火光的照映下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眉头紧皱，一看就是很痛苦的样子。“是不是你身上有伤，我给你治！”

说着，又施展了治愈术。但猝不及防的是，在治愈术施展的同时，玖莲极痛苦的喷出一口鲜血，并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能使用魂力。”

“为为什么？我可以很快治好你，你知道的！”

“傻瓜，你现在用的是我的魂力。”

傻傻瓜?冰雪之心听到这个称呼，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起来。她欲盖弥彰的深吸了口气道:“我明明在用自己的魂力。”

“咳咳咳……”

“好好好我不用了。那你都吐血了，要怎么办呢！”来到七武城后，好像以前学过的所有急救知识都不管用了，严重的伤可以用魂力治好，不太严重的伤，扛一扛又可以过去。那这吐血的伤，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呢？

“我是被禁制反噬，只要不动用魂力，便无碍了。”

“真的?”

“真的。”

“这也是我们契约的副作用吗？”

“在七武城，大概是了。”

溶洞内岔道众多，每个分岔路口都是四通八达的，他们一直遵循左行原则，可即便如此，这样漫无目的的走法依旧将他们困在这个溶洞中难以脱离。

溶洞内温度极低，石壁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但水却没有成冰，水滴从钟乳石上滴答滴答缓缓落地，如果一不小心，便会踏入水坑把鞋子打湿。在这种湿冷的环境下，两人时不时相撞的手，让冰雪之心越发的能感觉到他们两人的体温，拉开的差距。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七武城呀~”冰雪之心眨巴着眼睛灵精的瞧着玖莲，本想着博他一笑，但似乎这并不是个开玩笑的好时机。她讪讪笑道：“说是七武城也没错，这里除了临海镇，其余地方都叫七武城。”

七武城是个没有地名的大陆，大家对于七武城的描述也只是根据实际的环境进行描述。如果硬说名字的话，大概很多地方也还是有的，只不过在一个人嘴里是小红，在另一个人嘴里可能就变成小明了。她一直觉得这是七武城民一种幽默的体现，可这会儿说起来，还真有点解释不清。

玖莲神色未见舒缓，而且看他的样子比之刚才更加虚弱了。魂力受损，又被冷风吹过，冷水泡过，就是神官也撑不住的吧。

“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像这种未经探索过的地方最是危险，万一咱们真的要走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出不去，你，谁都受不了的。”

“我无妨，不必担心。”

“我没说你！”

“我知道。”玖莲摸了摸她的头发，果然是毛茸茸的手感极好。这是他第二次摸小姑娘的头，但心境和上次却截然不同了。“神殿有一种神官是专修预言术和言灵术的，这种神官可以预知未来的事情，可以将说出口的话变成真实。我现在正在依靠自己的预感，来做出判断。”

“你竟然是专修这两种术法的？”她言语中虽有惊讶，但听起来总觉得这种术是神棍才会用的把戏。“灵吗？”她其实更想问，有成功过吗？

“很可惜，我并未专修这两种术，而且也是生平第一次依赖自己的预感行事。”

“啊？”

他看到小姑娘又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后，实在忍俊不禁。

“预感本来就是一种玄妙的感觉，或许我现在无法使用魂力，预感增强了也说不定。”

怎么看，玖莲都不像是这种只听任虚幻的预感的人。“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让我也来感应一下好了。女生的第六感一般都很准的。”

她煞有介事的上前一步，和玖莲拉开了一些距离。接着伸出手臂又闭上眼睛，做出了细细感知的状态。

玖莲就这样安静的在旁边等待着，神色间还有些赞许的意味。

冰雪之心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一些稍微久远些的记忆，曾经影也这么做过。她说永远也不要担心迷路，因为风时刻都会告诉迷途的人要怎么走。他们刚刚走入一个通道，通道蜿蜒狭长，可风却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有些杂乱无章。那这些风又是从哪来的呢？总有一股，是可以带他们走向通往外面的路的。

她静静感受着空气中的变化。无数道细微的风从指间轻抚交错而过，时而如丝如缕，时而成股成束。这其中就有一股风，极不一样，跳脱，绵长又总撞击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