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李遇半躺在床,脑海中昏昏沉沉,似乎想什么都没有力气。旁边沈千蒙轻轻地翻了个身,嘴角露出满意微笑。
层层困意袭了过来,李遇不知不觉地低下头。
别睡!
有个声音在李遇脑海中呐喊。他猛地睁开两只眼睛,目所能及,全是黑暗。
李遇记得非常清楚,第一次邂逅夜婆婆,是在同样寂静的某个夜晚,其过程也跟现在差不多。
可为什么想要的幻觉还没有出现呢?
揉揉眼,李遇看向窗外月亮,他看得入神。渐渐,朦胧月色变得越来越模糊,就仿佛有人在李遇面前蒙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纱。
对!
当初见到夜婆婆之前,也曾经出现这种虚幻感觉
李遇躺平,尽量放空自己。他微微睁开眼睛,脑海中鸿蒙一片。慢慢地,李遇似乎看到意识挣脱了身体的束缚,那感觉就像灵魂出窍。
周围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空气流动。李遇跟着自身的意识慢慢飘到半空之中,眼看就要撞上天花板,忽然又来了个侧旋,倏地一下便到屋外。
屋外空空荡荡。
正疑惑时,面前赫然出现一道螺旋形楼梯。李遇不由自主地在楼梯上奔跑,他好像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往上,再往上。
抬眼,看不见螺旋形楼梯的尽头。李遇只能一圈又一圈地跑,却找不到终点。
周围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但耳畔却没有任何声音。强烈的反差让李遇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可李遇还是努力往上跑,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脚步。
他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存在吗?
不!
李遇咬紧牙关,他知道,螺旋形楼梯上有个东西在等候。只不过,李遇无法揣测那东西究竟藏在楼梯的哪一处角落。
嚯嚯嚯
头顶上忽然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李遇一惊,接着精神猛地一振。因为,那是异鬼的笑声,夜婆婆,就在前方。
李遇旋转着奔跑,可夜婆婆所在位置似乎比想象中要远。李遇跑啊跑,又不知跑了多久,依然没有找到夜婆婆的影子。
嚯嚯嚯
诡异的笑声再次漂荡。无需仔细听,就能察觉笑声来自头顶,其距离,跟第一次听见时差不多。
怎么回事?
难道我之前跑那么久都在原地踏步?又难道,当我一层一层往上追的时候,夜婆婆同样在一层一层往上逃?
逗我啊
李遇握紧拳头,重重砸在台阶上。
嘭!
拳头落地,眼角余光处也多了道黑色影子。李遇抬起头,看见黑袍黑袜黑鞋黑发黑眼的夜婆婆。
“果然是你。噗噗噗噗”夜婆婆发出诡谲的声音。她那两瓣黑乎乎的嘴唇一张一合,似笑非笑地,让人胆战心惊。
李遇头一偏,回避夜婆婆空荡荡的眼神。停顿几秒,李遇道:“上回是我不小心走到这螺旋形楼梯,可今夜,不同。”
夜婆婆嘴唇蠕动:“这位年轻人,我喜欢你的直接。告诉我,今夜到底是如何一种不同?年轻人啊,难不成你已经想明白?暗世界的王座等着你哦。”
又扯什么暗世界的王座,哥对那玩意没兴趣!
李遇摇摇头:“听不懂你在讲啥。”
夜婆婆堆起脸上褶子:“今后你自然会懂。”
切
今后我会懂?这夜婆婆怎么搞成跟梅梳月一副德行,他俩正可谓一个神棍,一个神婆。现在神棍的话李遇听得多了,而神婆的话要不要也多听听?
李遇正准备刨根问底,忽然脚下螺旋形楼梯摇晃起来。紧跟着李遇意识渐渐飞起,身后好像有一股无形力量,拖着李遇往后荡。
怎么搞的?幻象即将不复存在?抑或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希望我去聆听夜婆婆那些胡言乱语?
“喂,今夜你找我到底想要干吗?”夜婆婆急躁地问。
“一定要提防幽灵!他们表面上和异鬼结盟,暗地里却拿异鬼做活体实验,想要从中找到杜对付异鬼的法门。”李遇一边往后荡一边大声喊。
“如何证明?”夜婆婆谨慎地问。上次在深圳放养区,黄胜便已经责备夜婆婆疑神疑鬼,所以这次她并未轻易做出判断。
“下星期一凌晨四点,九州岛码头。”李遇的声音消失在螺旋形楼梯上。
“嚯嚯嚯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今夜他已经开始帮我对付幽灵了,未来统领整个暗世界,指日可待!”夜婆婆放声大笑,挤满褶子的脸就像朵绽放的菊花。
李遇回过神来,后背满是虚汗。他全身无力,整个人像瘫痪了一样。
下周一九州岛码头,夜婆婆会出现吗?
会!
李遇在心中给予肯定的回答。他确信夜婆婆明白自己说的话,而但凡具备责任心的领导人物,就必然会准时赴约!
然而,夜婆婆赴约,梦联网又该怎么做呢?
李遇陷入沉思,可惜他躺在床上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也许应该冲个澡提提神吧。
李遇摸索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这是沈千蒙的家,李遇并不熟悉线路。他打开客厅灯,骤然而至的光线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洗手间在另一头,李遇轻轻迈开步伐。忽然他看见桌子上有本小本子,本子外壳很脏,像是从垃圾桶捡出来,却还没来得及擦。
什么东西值得沈千蒙丢掉后又捡回来?
李遇好奇心犯了,他打开本子,本子大部分页面都是空的,唯有最后一页写着娟秀的字: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迁就我,爱我,保护我,我想做很多很多事情来报答你,我也愿意做,只要你能从暗世界回来。
但你没有!
李遇懵了。他当然知道沈千蒙写的内容指代着什么,没想到在纺织厂上班的沈千蒙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
低头思考片刻,李遇拿起桌上的笔,潦草地在那段娟秀的字后边加上几个粗重的大字:我有!
接着李遇走进洗手间,用草纸沾上水,再轻轻地擦拭本子,本子擦干净,李遇的思路也豁然开朗。
他,大约已经想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