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有分工,干得热火朝天。
这收红薯确实是费气力活计,周晋索性脱了外袍,穿着中衣继续刨。
中间一位樵夫路过问好。
“二位道长,施活呢。”
“大叔好,您这是砍柴呢?”
寒暄就是如此毫无营养,却又不可或缺。
周晋停下手中的活问好,虽来项城三年,但其实很多人他并不认识。但一声大叔肯定要叫的。
这位樵夫大叔也放下扛着的一大捆木柴,看了看地上的红薯,惊讶道:“哟,这不是野薯么?但普通野薯可没有这么大个儿头啊。道长种这个当口粮么?”
“大叔认识这个?”周晋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地头,倒了一杯水,“大叔,喝口水。”
“不用不用,我这也快下山了,况且我有这个。”大叔拿起腰的葫芦摇了摇,“这个野薯亩产得有多少?”
“没算过,亩产应该有一千斤左右吧。”
周晋确实没算过,不过这红薯个头虽不大,但亩产一千斤应该是可以达到的。
“我滴个孩来,一千斤?这么高。”樵夫大叔惊讶。
“嗯,吃起来味道还算可以,您要不嫌弃,我给您装点,您带回去尝尝个新鲜劲儿。”
其实周晋本想让大叔也试着种一下这个红薯,而且红薯他有上报给县衙,也陈述了利害。
但推广种植周晋并不能作主。红薯确实好。但农户种什么作物,尤其是很多人都只是佃户,自己都不行作主。
主要是,收成太重要了,重要到没人愿意冒险。
显济观其实是有田邑的,听说以前巅峰时期食邑有数千户。大半个项城均是显济观的封地。
但随着显济观一代代破败,田邑也越来越少。
现在名义上食邑只保留了二百户,实际只有几十户。
这几十户均在离项城二十多里的土家村。
土家村虽名为村,实则在一处名为土山的废弃采石厂山坳中。
土山原本产石料,后废弃,土家村就渐渐从山腰搬到山坳中了。
这土家村每家田产还不足一亩,且均为薄田,有的一家五六口人,就算显济观不收租税,也是艰难度日。
从师父许清洲那里得知,显济观已经几十年没有从土家村收过租税了。
土家村也是感恩戴德,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也一直告诫村民不可忘本。每年都会派十数人的乡民队伍过来帮忙修缮宫观。
所以,周晋在红薯种植成功后,也给了土家村一些,让他们有条件的也可以先种着,哪怕今年收成不好,起码红薯还可以果腹。
周晋与樵夫大叔的交谈还在继续,这樵夫大叔告诉周晋,自家以前也有几亩良田,后来几经波折,现在只有三分薄田约0.3亩,自己只能上山打柴以充家资。
今天因为有节场,一早打的柴,很快就卖光了。自己赶紧上山,趁着节场还没结束,准备再打一捆柴用来售卖。
周晋好说歹说,让樵夫大叔拎了一些红薯回去,可以作为口粮,也可以种植,大叔千恩万谢。
周晋和庄严一直劳作至太阳西垂。
红薯刨了一半,收获三个大麻袋,比周晋预想得多。红薯梗也收获了一筐。
周晋扛着两袋红薯,准备一会再来一趟,反正不远。
庄严则背着一筐红薯梗,二人一路上都露出了丰收的喜悦。
在所有红薯、红薯梗都放到了库房之后,展家管家登门了,是来延请周晋及庄严,还准备了马车。
周晋也不矫情,关好门窗直接带着庄严上了马车。
展府位于项城的西城,没过太久就到了。
周晋二人到了展府门前,从马车下来就见到展希城带着展无忧已立于府门外迎接。
展希城一身灰衣,但质地讲究,看起来颇有威严,似一个不苟言笑之人。再仔细一看,年轻时应该是帅哥一枚。
“周掌教赏脸前来,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几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展府,并没有想象中的什么丫鬟小厮交头接耳”这人谁啊“”他能行么“”又来一个骗子“之类的情形,让周晋有些失望。
府中甬路相衔,走了三进院落,展夫人及展行歌已于偏厅等待。
几日不见,展行歌气色不错,可见伤势已无大碍。头发简单地扎起,未施粉黛,却长得极为耐看,再加上依然穿着白色劲装,比站在一旁的展夫人高出半个头,竟然有几分公子世无双的翩翩之姿。
展行歌见到周晋眼眸难掩欣喜,准备打招呼似有犹豫,最后轻轻咬唇,福了一福。
周晋连忙与展夫人、展行歌见礼。
展夫人连忙招呼众人落座。
这展夫人保养得极好,未语人先笑。话不多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实在是与展希城互补。
展无忧一路都表现得非常安静,坐在周晋斜对面对着周晋微微一笑,竟然能做到笑不露齿,简直浪费了他一口白牙。
周晋偷偷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搞得展无忧不明所以。
展希城简单说了两句寒暄的话,一是表示欢迎,二是再次表示感谢,周晋救了他家辛禾一条性命。
展行歌郑重其事地起身拜谢。周晋忙起身虚扶,连称不必如此。
总之一番客气,随后众人就开始了吃将起来。
这大户人家果然菜品丰富,周晋也不客气。
这项城筵席之上怎可无酒,展希城介绍说是三十年老窖的渡口酒。
周晋连忙推说从不饮酒,展希城则并不勉强,自斟自饮起来。
菜过五味,周晋看庄严吃相却不及观中凶猛,一直保持着一种风仪,不得不感叹,小师弟还有两副面孔呢。
周晋不禁低声问道:“师弟,吃饱了么?”
庄严忙把一块肉咽了下去,“师兄,吃得非常饱。”
似乎为了证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周晋非常欣慰地开始喝茶,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师弟能吃饱真是太好了。
“周掌教,今日请你前来,其实还另有要事。”展希城将茶盏轻轻放下说道。
果然,肉菜来了。周晋心说。
“展老爷,您与师父是故交,我亦与无忧交好,您直接叫我‘贤侄’便可。”
“好,好,那我就托大,唤你的道号吧。渊霄贤侄,也别如此生份,直接叫世伯即可。”
展希城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挂起了笑容。
“爹,我就说渊霄道长非常好说话的吧。”展无忧加入群聊。
展希城并不理会展无忧,继续说道:“渊霄贤侄,你肯定也有所耳闻,你那展爷爷近日缠绵病榻,多日以来我遍请良医,不见成效,已是毫无办法。今日请贤侄前来,施展妙手,若你也无法,则展家,注定要遭此一劫啊。”
说到后面,展希城脸上已是愁云惨淡。
“展世伯,渊霄医术实属半路出家,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我们先去看看展老太爷的情况,你看如何?”
周晋对自己的医术实在没有自信。
“自然自然,快请。无忧赶紧带路。”展希城连忙吩咐展无忧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