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凌晨三点半肖东就起来了，在黑漆漆中摸进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把，然后拿了一本厚厚的人卫版系统解剖学就出了宿舍，去附近的共享单车站点骑了一辆自行车就向协和医院出发了。

华清大学距离协和医院17公里远，普通人骑自行车每小时16公里，他肖东的话不到半小时就能赶到协和医院了。

张哲生每天是五点钟去医院，为全天的手术做各种准备，肖东计划去了吃一点早点，然后有机会的话再找到一间无人的病房冲一个澡，稍微捯饬捯饬，见到老张的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他不知道老张会在今天的什么时间考察他，从老张早晨五点钟去医院到晚上十点钟查完病房回家，这一整段时间都有可能。

肖东希望老张能早点儿考察他，这样他这个周末后面的安排就能轻松些。

但这很明显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只能通过各种委婉的方式争取了。

凌晨3：58，肖东骑着自行车一路穿过寂静的京都街巷赶到了协和医院，在外面吃了早点，然后赶到协和医院普外科，找一名护士小姐姐通融了一下，在一间无人病房冲了个澡，这时已经是4：45。

然后肖东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系统解剖学坐在了老张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长椅上，把这本他已经读过了一遍的厚书放在一边装勤奋，一边拿起手机搜看网上各种解剖图谱，静等老张的到来。

他是真的很勤奋了，但他必须在老张面前摆出一副更勤奋的样子来，因为老张自己，或者说这协和医院里大部分的医生都快勤奋成苦行僧了。

一个少年，你要想获得这帮人的赏识，那你首先要表现得比他们更勤奋才行。

正安静地看着解剖图谱，“叮”，来了一条微信，是奥晓丽：我周末也是这么早就起床洗漱的，咋样，我够勤奋吧？让你这大马猴醒来时看到吃一惊！

肖东看了一笑，很有些心疼地立即发出了视频邀请。

视频马上就接通了，里面露出了奥晓丽一张惊诧的脸：“今天星期六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嘿嘿，今天是个特殊情况，我要等那个老张考察啊，所以现在我已经来到协和医院等那个老张了啊。”肖东低声笑道，“我知道你很勤奋很努力的，但一个更强大的人是学会管理自己时间和心情的人。

你星期六的第一节形体培训不是七点才开始吗？你完全还可以再睡一个多小时的，这么早起来，还是说明你的心情有些焦灼啊。

这可不行，咱不能焦灼，有啥好焦灼的呢？反正到时我让你顺利进入京都影视学院就好了。”

奥晓丽笑笑嘟起嘴：“瞧把你给能的！我妈都没这能耐……”

“嘿嘿，我是让京都影视学院到时邀请你进入他们学校啊，你妈当然没有这样的能耐。”肖东笑道，“好了，我挂了，老张可能快要来了。”

说着肖东就关了视频，因为他已经听到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了。

另一头，奥晓丽面对着关掉的黑漆漆的视频，咕嘟了一句：“瞧把你给能的！”

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肖东好像真有这能耐似的。

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了。

她的心情也因此莫名地放松了许多。

肖东这边，看到走廊里走来的真的是张哲生，赶紧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打招呼：“张教授早！”

“早。”张哲生的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肖东，“学得咋样了？”

“随时等您的考察。”肖东笔直地站着，用手挠着头道。

张哲生嗯了一声：“你怎么看系统解剖学？”

“系统解剖学是人体解剖学的一种，是基础医学中重要的支柱学科之一，是按照人体的器官系统……”

肖东刚背到这儿被张哲生打断了：“我是问，你嗯，是你，你怎么看系统解剖学？”

肖东：“……”

卧槽，这不是为难洒家吗？你的意念波里也是混沌一片，你让洒家如何看？

坐着看？躺着看？

肖东心里腹诽了一下，挠挠头答道：“不懂人体的真正结构，中医还能勉强看病，西医是完全无法看病吧，尤其是外科手术，是根本没办法做吧？”

张哲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扫了一眼肖东放下长椅上的厚书：“有记笔记或抄过别人的笔记吗？”

肖东顿时挠头：“没……没有……”

心里话：见鬼！我哪有时间做这些！

“哦，忘了，你可能忙着练琴了，没有时间做这些。”张哲生淡淡道，一边从肖东身上收回了目光。

肖东：“……”

这是习惯性坏脾气？还是在撒起床气？

还有，你每天忙得像一条随时在找下顿食的流浪狗，你怎么有空儿看华清迎新晚会的？

还有，我上台演奏钢琴和抄没抄别人笔记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这是在硬找茬儿吗？

就因为李姐反驳你：“医生也是可以有情趣的，也是可以有艺术追求的，你看人家肖东，人家也要当医生了，钢琴还弹得那么好……”

……

好吧好吧，问题原来出在这儿！

肖东捕捉到了张哲生的一段意念波，终于搞明白了老张这大清早地找他茬儿的原因，其实就因为他老婆李萍用他肖东的事儿搧他脸了！

这脸搧得好！

这脸搧得妙！

这脸搧得呱呱叫！

可……

好吧，人在屋檐下，咋能不低头？

“张教授，弹琴其实是我爸妈从小硬逼着我学的，您不知道，我一直学得多辛苦！要不是被这弹琴耽误……”

“要不是被这弹琴耽误，你高考就直接考国际状元了是吗？”

张哲生打断肖东的话，满脸嘲讽之色更重地道。

肖东：“……”

卧槽，一个受了老婆气的男人果然不好解劝！

“算了算了！下次注意吧。”张哲生挥挥手道，可能也是觉得他这顿无名火发给肖东也挺没意思的，“我这里给你遴选了一套系解试卷，你自己答着试试吧。”

张哲生说着给肖东撂下十几张试卷，还都是3纸张那么大的，上面的题目密密麻麻的，然后看了肖东的手机和系统解剖学一眼，走出去了。

肖东赶紧把手机关了，和书放到距离他较远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赶紧坐下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