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钟,出租车到了协和医院大门口时,肖东已经低吸建仓完毕,收起手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平静抬脚向医院大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家伙从一个拐角蹦地跳出来拦住了:“东哥东哥,总算把你给等来了啊!”
“你有病啊,有病去医院治啊,找我干毛?”
思维还沉浸在股票中的肖东被吓了一跳,恨不得一脚踹向苗霄龙。
“东哥别生气啊,还不是孟阿姨转院的事,要没你,我也能跑跑关系……”
“你就当没我好了。”肖东一口气给苗霄龙顶回去,“你该咋跑咋跑!”
“别介啊,这不有你东哥吗?有你就不能当没你不是?反正老子不管,你得把这事给老子摆平了!”
苗霄龙耍开了赖皮。
肖东叹了口气:“龙子,也不知你咋想的,在这协和,我特么也不过是旁听生一个,能有多大的脸面给你搞到一个单独病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我这牛皮已经给刘叔吹出去了,这要办不成,在刘叔那里立马就得掉一层脸,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苗霄龙继续磨缠肖东,“哪怕事后老子给你包洗这一学期衣服!”
“嘘”,肖东把一根手指伸到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咱们已经进入协和了,注意文明用语,少特么口吐芬芳!”
“好,那你答应了?”
“我只能试试,不敢给你保证的。”肖东无奈地道,“我说龙子,我怎么感觉你这用力太猛了呢?你要记住一句话,过犹不及,追女孩没有你这么追的,会把人吓跑的,尤其是刘嘉慧这种女孩儿,尤其是人家还在读高三,面临着明年的高考,你这么狂追乱炸的,多扰人家啊?你就不怕把刘嘉慧彻底惹毛了不理睬你吗?”
苗霄龙一听就有些炸毛了:“那天可是你把老子叫过去的!”
“嘘,你特么注意文明用语!”肖东轻轻抽了苗霄龙嘴巴一下,“我叫你还不对啦?当时刘嘉慧是需要有一个男生陪着她和林小娇吗,我当时又有事儿,这不叫你过去表现表现?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人家老爸来了,后面排队等着来看望照顾病人的亲戚朋友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只不过在权衡利弊选择由哪家亲戚朋友来照顾病人,这种情况下还用得着别人吗?你这么老呆着瞎掺合算怎么回事啊?你小子懂不懂见好就收啊?”
一排话说得苗霄龙有些焉头耷脑的。
“你小子在高中没谈过吗?怎么连这么点眼头见识都没有?这还得别人教你啊?”肖东揪着苗霄龙继续教育。
“谁特么像你这个变态,高中谁有时间谈?”苗霄龙道,又一皱眉,“不是啊,现在她母亲生病,这不正是好好表现的时候吗?电视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你特么真幼稚得可以,那也得分什么人什么情况啊?电视电影里演得大都是普通人家,人家刘嘉慧家什么家庭情况,用得着你这么个还什么都不是的人去照顾吗?
明儿哪位内阁大佬生病了,你也想去表现表现吗?真不知你特么得过多少次急性脑膜炎!”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苗霄龙听了肖东的这一排分析,算是服气了,很有些丧气地道。
“先尽量把你吹下的牛皮圆了吧,然后隔三差五地提点水果去医院看看孟阿姨就可以了,千万不可用力过猛了,刘嘉慧这种女孩儿可不是你死追就能追上的。
先注意不要打扰到人家的心情,尤其不要打扰到人家学习。”
肖东眼前浮现出今天上午去给孟晚晴按摩时刘嘉慧注视他和苗霄龙的眼神,那眼神可不够友好,刘嘉慧肯定以为是他肖东在给苗霄龙竭力拉线。
要不是他肖东还在给她母亲按摩,刘嘉慧都要痛恨他了!
回想起刘嘉慧当时的眼神,肖东现在还感到头皮发麻!
这锅肯定是他肖东的,可他现在不想背了,得赶紧给甩出去!
怎么甩?
首先得把苗霄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大狂热劲儿给浇冷了,不然等刘嘉慧出口驱赶苗霄龙了,他肖东两头都不落好!
“那,万一我追不到刘嘉慧呢?”苗霄龙沮丧地道。
肖东:“……”
都说女生一爱三年傻,男生也有这样的吗?
嗯,好像有,好像还很多,各种舔狗可不少见!
……
进了医院,肖东像签到一样地先去张教授那里报道一声,又去师兄朱树清和师姐张凤英那里打声招呼,然后就带着苗霄龙直奔护士站而去。
到了护士站,发现李萍和唐丽都不在,一问一个护士小姐姐,才知道两人都去安抚一个精神病去了。
精神病?
协和医院还收精神病患者吗?
有啊,人家精神病又得了其他生理上的疑难杂症,你能不收吗?
可是精神病一旦闹腾起来还真麻烦,你又不能整天给人家打安眠药,也不好把人家给捆住,把嘴给用胶布封住,所以一旦闹腾起来,有时你就得想各种办法安抚。
据护士站台留着的一个护士小姐姐说,今天这个三十多岁的精神病患者是光唱儿歌,十人九马都安抚不住!
肖东和苗霄龙就去709号病房去找李萍和唐丽。
他俩刚走到709号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唱歌声,起哄声和安抚声。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唱儿歌的声音。
“燕子说,我愿意!”
“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燕子说,我想来就来,你管的着?”
……
众人的起哄声。
“不是,不是,不是,燕子说,这里滴春天最美丽!”
三十多岁的女人急得和众人争辩,都快哭了。
“你们都别这样刺激她啊!她是个……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唐丽急着解劝众人的声音。
“她什么状况我们也知道,可你们不能把她安排在我们病房吧,我妈这需要静养呢,她这么闹开来,我们怎么办?你们不能为了赚钱什么病人都往进来收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愤愤不平。
“对呀,你们这么做太不顾我们其他人的病情了!”
“你们得赶紧把她给弄出去!”
……
乱七八糟的抗议声。
然后是护士长李萍的声音:“都别吵了!她进来时我们确实不知道她的精神状况,但她进来了,我们也不能不负责任地把她赶出去吧?
这如果是你们的姐妹,你们忍心吗?
她又不是每天都这样,这不偶尔闹腾一次吗?
她的手术也就这两天了,做完手术,用不了多久就会出院了!
大家忍耐一下吧,好吗?”
“你说的好听……”
嘭嘭嘭!
“我给大家磕头了!求求大家忍耐忍耐我妻子吧,要不是我家女儿惨死,她也绝不会变成这样!求求各位大妈大叔大哥兄弟了!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一个男人磕头求情和哭泣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沧桑凄凉。
但他的妻子并不懂她丈夫的悲哀和艰难,仍然在那里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
这时除了这个女人的唱声和她丈夫的哭声,病房里倒是一片安静……
肖东让苗霄龙在外面等着,他自己推门走进去。
“李姐,唐姐!”
肖东向李萍和唐丽打声招呼,然后走上前去把仍然还跪在地上的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扶起来:“别这样,大哥,再难的生活也会过去的,你先起来。”
扶起中年男人,肖东站在一边观察了一会儿还在自顾自唱着儿歌的女人,忽然拍着巴掌跟着女人唱起来,用的还是稚嫩的童音,亏他学得还真有几分像:“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
女人的歌声骤然停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肖东,嘴里叫了一声:“妞妞!”
不错,这疯女人在唱着儿歌时,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她女儿生前唱这首儿歌时的稚嫩童音,而肖东就是学着她脑海中的那个童音唱的,所以,这疯女人把肖东给认成她女儿了!
“妈妈,你睡觉吧,妈妈睡觉,我给你唱歌!”
肖东学着用稚嫩的童音道,一边向中年男人使个眼色,一起把疯女人给扶上病床,让她躺了下来。
然后,肖东一边继续唱着小燕子,一边开始给疯女人按摩头部,疯女人竟然安安静静地让他按摩着,所有人地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渐渐的,疯女人睡着了,而肖东仍然在给她按摩着,只是,这时他闭上了双目,双手颤抖频率极快地给疯女人按摩着。
所有人看着他的这种按摩手法惊呆了,从没有看到过一个人的双手十指能颤抖得这样快!
病房中有一个农村人,他曾见过一个神汉装神弄鬼地下神,双手也是颤抖得极快,但也远远没有这样快!
而神汉的双手十指颤抖得那样快已经让他们村里人无法解释了,以为那神汉真的是神鬼附体了,不然一个人的双手十指怎么可能颤抖那么快?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双手十指颤抖得比那个神汉都快得太多了!这又怎么解释?
难道说,眼前这年轻人也是神鬼附体了?
而李萍和唐丽看到肖东双手十指颤抖得这么快地给疯女人按摩,既不明白他这是一种什么按摩手法,也不知道他这种按摩手法会给这疯女人带来什么后果。
要不是知道肖东是个极稳重的年轻人,而且头脑非常聪明,学医学得极快,她们或许会阻止他这样做的。
而疯女人的丈夫也没有阻止肖东,他以为肖东是一名医生,而且,以他对人的最简单的划分,他觉得肖东是个好人,而这样一位好心的医生,自然是不会害他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