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危,跟我结婚吧。”
斯齐说这话的时候,袁思危正沉浸在人民币的味道里,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别告诉我你又要跟我来个契约婚姻,我可没这么敢玩。”
“我是认真的。”
“看得出来,你确实是认真的。”袁思危收起笑容,双手按在桌面上站起来,身体前倾,幽然的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在愚弄我。”
斯齐凝视着她充满淡漠的双眼。
“斯齐,斯总,我之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想你是有什么误解,那我再重新解释一下。”袁思危直起身,平静的端起酒杯,饮下一大口。
“到目前为止,我还喜欢你。我想你应该也多少有点喜欢我,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撩拨我。但是,你的喜欢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的关系走到后来。我年纪大了,我想要的,是势均力敌的感情,我足够爱你,你足够爱我,或者我爱你三分,你也爱我三分。”
“可是斯齐,我爱你九分了。我为了爱你开始怀疑自己,我甚至奔袭几万公里只为了量一量,我当初错过的你,对我有几分情意。”
“现在我试过了,两分太多,一分委屈了你。”
“你一分半的认真我感受到了。我会努力收回我的九分,你也努努力,把你这一分半收回去吧。”
“别再来招惹我。爱你已经很累了,还要时刻在你的撩拨面前保持清醒,我怕我会再次因为你逃个十万八千里。”
袁思危最后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停在了原地,最后还是走了。
斯齐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动。
他想起那一年,他在学校里遇到袁思危时她的样子。那时候的自己,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无动于衷,其实早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注定了现在的命运。
终究是他太过隐忍,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以为自己爱的真切爱的感人,却自始至终都只是感动了自己一个人罢了。
他以为他爱袁思危,却其实,他从来没有打开门,让她走进来过。
袁思危没错。全世界只有他知道,他爱她有十分。可是他袒露出来的,却只有一分罢了。
他若是袁思危,也要讨厌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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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人早就散了。
原路返回,经过湖边的时候,看到袁思危跟几个同事在湖边散步,他们聊的甚是开心,袁思危时不时笑出鹅叫。这样粗鲁又可爱的笑声,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他没有打扰她。
回到别院,他懒得去开灯,借着窗外的光线,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对一个根本就睡不着的人来说,床的存在,根本就是一种嘲讽。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想着袁思危白天在这里吃着冰淇淋的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成了一个恋爱脑的男人,走到哪里,都会频繁的想起袁思危的脸。
他还是起身开了灯,在背包里找出上次医生开的药。他故意加大了剂量,希望可以侥幸获得睡眠。但躺在床上一个小时,睡眠还是没有来。
幻觉却来了。
迷蒙中,他觉得袁思危开门走了进来。他把脸靠过去,她就转身要离开。他仓皇失措的从房间里追出去,袁思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急急忙忙的想追下楼,却结结实实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疼痛不是幻觉。
斯齐知道,自己完了。他终于还是遁去了无边的黑暗。他终于还是走到了炼狱的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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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思危被敲门声吵醒时看了一下时间,夜里三点钟,这个点敲门这么急促,不是失火了就是地震了。
她匆忙穿上外套去开门,门口的Eric穿着睡衣拖鞋,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惊慌。
“袁小姐,斯总出事了。”
袁思危从没想过,穿着酒店的拖鞋她也能跑得这么快。白天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她五分钟就跑完了。
冲上别院的二楼,推开房门,斯齐垂着头坐在床边上。听到开门声,他表情木讷的转过头来,袁思危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是同样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认出来她。
袁思危蹲下来看他的腿。
他的膝盖全是血,Eric说他不小心从二楼楼梯摔下了一楼,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医院做检查。
更具体一点,是他怎么也不回应Eric的话。似乎像根本不认识他。
袁思危不相信斯齐是真的摔傻了。她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最后在抽屉里发现了他的药。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心理医生给他开的镇静类和安眠类药物。她记得三年前他说过,他曾一度需要药物才能入睡,但这些药吃多了容易变成傻子。
斯齐当然不是吃傻了,他应该是服药过量,产生幻觉了。
“斯齐……”她试探着喊他,“我是袁思危。”
听到袁思危的名字,斯齐终于有些反应了,他定定的看着袁思危,似乎在努力搜索脑海里的信息。
搜索的时间过了足足有两分钟,斯齐突然露出一个特别明媚的笑,“袁思危,英国冷吗?”
袁思危的心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斯齐的眼神里带着浓重的伤感,自顾自的说着:“我查过了,过几天你那里会下雪。你经常去上学的那条路上的咖啡店会晚两个小时开门。没关系,再往前走一分钟,左手边的面包店也可以买到你喜欢吃的早餐。你学校的图书馆门口会结冰,你的那双马丁靴不能穿了,不然会打滑摔倒。你专业课的教授让你月底交的论文,一定记得要写,这次再不写,就不会像上次那么走运了。”
袁思危被钉在了原地。
这些都是她在英国的生活细节,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幻觉里。
她明里暗里打听过,她在英国的这三年,斯齐从未去过英国,也没有安排任何人打听她的消息。他故意隔绝了她所有的信息,他不可能知道她的生活,更何况是这种细节。
“袁思危,别哭了。不就是参赛设计没过吗?怎么还哭的跟个狗一样。你才来英国几天,就想着能一飞冲天了?别哭了,不行就回来我身边吧。”
那是她去英国的第一年,她参加的第一个设计师大赛,她首轮作品就被刷了下来,她蹲在房间里哭了一天。斯齐竟然也是知道的。
“袁思危……”斯齐的声音突然颓了下来,“我爱你到底有几分呢?我明明爱了你那么多年,我明明爱了你一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