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
释昔轻轻点零头,纯澈明亮的眸中,最后一丝迷惘困惑消失殆尽。
她向来敬爱父帝,既然他开口,大抵也是为她好,不希望她执着于前世。
帝和后离去后,房间里便只剩下她的三个哥哥。
释昔立时从床上蹦跶起来,扑进大哥昼黎的怀中,眼泪汪汪地撒娇。
“大哥,好想你。”
“幸好赶在你继任太子位前回来了。”
“到时候我悄悄溜过去看你。”
因着自身体便不大好的缘故,她并不高挑,和凡间的宁熙如出一辙,身段也更显纤细,却很窈窕有致。
“乖,大哥被雷劈有什么好看的,到时候又要心疼。”
昼黎凝肃的眉眼舒缓开来,凤眸中的厉色被暖意和柔和取代。
这是他们兄弟三个捧在手心的妹妹,因着她之前受的苦,心里更存着一份怜惜和歉疚。
若是当年他们再厉害些,妹妹便不会还未出生就饱受折磨。
一出生也注定要经历坎坷。
“只抱大哥,二哥不要了?”
“昔昔,三哥也是会吃醋的。”
风宁和玖初一前一后道,俊美的脸上皆是不加掩饰的伤感,甚至风宁眸中还有明晃晃的委屈。
一副无节操求安慰,求抱抱的模样。
其实他才是兄弟三个之中愧疚最甚,也最难以释怀的。
若不是他自负,母后也不会怀着身孕前来救他,害的妹妹承受这无妄之灾。
释昔咧嘴笑了起来,大眼睛半眯着像月牙一般柔美动人,她放下大哥,又挨个去抱二哥,三哥。
这种情况她近五万年都习惯了,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没办法,哥哥们有时候也需要哄的。
兄妹四个围坐在院子里聊了许久,释昔又收到很多他们在她下界历劫的时候为她寻来的奇珍异宝。
她的乐央宫与弥罗宫相邻,用古时凡间的话,便是独立于皇宫外的公主府,享受着哥哥们都不曾有的极高尊荣。
却也是为了藏住她不能为外界所知的秘密。
此次她去凡间历劫,一是为利用轮回,彻底摆脱魔的操控,二也是希望能避开事情败露后,可能出现的风波。
趁着这段时间,昼黎他们将魔抓回,尽快将这件事圆过去。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是打算让她历经三世,与尘霖神君修得圆满,奈何北辰恒插一脚。
也幸好昊为掩人耳目,亲自将她封印,让她完全变成一个没有慧根的凡人。
才没有让九重其他神仙,甚至北辰察觉出异样。
只是释昔此番提前归来,却仍有六个魔逃亡在外。
帝昊此刻坐在书房中,思虑纷杂,难得有些聚不拢神,看不进手中的书简。
若是真的掩饰不过去,释昔便要面临严酷的规惩戒。
放跑十方邪魔这项罪责,需要挨整整四十九道雷,且一道更甚一道。
虽然她的法力不弱,但到底年纪轻,修为谈不上多深厚。
四十九道下去虽无性命之忧,但必是要狠狠褪下几层皮。
放下书,昊轻轻揉了揉额,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和疼惜。
于公,他不能包庇。
于私,他宁愿自己代女儿受过。
释昔又有何错?一直以来饱受折磨,最为痛苦的便是她。
却为了不让他们忧心,一直装作若无其事,每次失去理智,又清醒过来后,便独自躲在角落无声落泪。
问起,永远是没事。
低低地叹了口气,他驱散过于悲观的假设。
如今这件事还没有多少神仙知道,一切还来得及。
不知不觉,释昔便回来半年有余。
虽然不用像过去那样一直闷在乐央宫,避免突然发病被其他仙人看到,但出去的次数也不多。
还有六个魔至今都未现身,仍需忌惮些,尤其是最为厉害的魔和地魔。
释昔心中其实有几分憎恨,若不是他们,她过去的五万年也无需活得那般闭塞。
如果可以,她想亲自将它们抓起来。
在她百无聊赖待在宫中发霉的时候,昼黎继任太子位的日子便到了。
三个哥哥都劝她别去,看了要心疼,万一哭鼻子,不定大哥便要更难捱一些。
但这样重要的时刻,九重几乎所有神仙都会去刑台。
而她不仅是公主,更是昼黎的妹妹,又怎可能坐得住。
自寝殿内取出三哥赠她的月牙色斗篷披上,仔细地系好领口的结,又将帷帽竖起,戴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后,释昔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处。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刑台周遭数不清的仙人时,她还是有些恍然。
彼时边已经暗了下来,电光阵阵,雷霆轰鸣。
大哥站在正中央由四个高耸的台柱围绕的圆形台上,等待雷。
释昔自边缘挤进周遭的仙人堆。
赫然发现,上至四御大帝,下至洒扫的仙娥,仙童,都在。
只不过,四位大帝都坐在遥遥的高台之上,面容不甚清晰,母后和二哥他们在下首位置,亦看不大清。
但因着熟悉,所以还是能辨别出他们的身形。
这么多神仙,倒也能理解。
毕竟界一直是父帝昊掌权,几十万年不曾更迭了。
兴许是挤得有些急,到前面的时候不心踩到了一个神仙的脚,引得她低低地痛呼一声。
“对不起。”
释昔有些歉疚,半侧过身和身边的女子道歉,却因着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大部分视线,所以并未看清她的容颜。
“没事没事,不过你作何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
“看得见吗?”
她摆了摆手,声音清越动听,亦有些不加掩饰的笑意。
前来的神仙都是想看看即将成为界太子的昼黎,一睹四御大帝难得齐聚的风采。
当然,大多数女仙是冲着紫微大帝,还有九重的三位殿下去的。
毕竟是界男仙们的颜值担当。
释昔大抵是全场唯一一个将自己遮掩成这般模样的。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若是特地来这种声势浩大的场合捣乱,才是真的不知死活。
“长得有碍观瞻,就不丢人了。”
“看得见的。”
释昔柔声解释,却半晌没听见身边女子话,不免有些困惑地又一次侧过脸,半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