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昔用剑挡住了北辰欲扶她的手,转过身,步履虽慢,可一步一步,沉稳决然。
最后定在摇光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做下的孽,总有要还的时候,不收,她收。
明明此刻她的伤比摇光还重,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可释昔站的很稳,背亦是笔直。
神情冰冷漠然,声音没有半点起伏,高贵渺远,与地上的女子,俨然是云泥之别。
“你和真武欠二哥,三十七道伤。”
“而今本公主亲自来讨,摇光,是你之幸。”
释昔将剑从左手,换到受赡右手,即使痛得让她额头沁出冷汗,喉间险些溢出闷哼,但她的手没有半分颤动。
素手轻抬,封住了她的嘴,毕竟这女饶声音委实刺耳,怕会让她下手失了准头。
一剑一剑,地上的女人便是被一脸漠然的释昔寸寸凌迟,点点活梗
纵使她挥剑的幅度不大,甚至看着十分优雅淡然,赏心悦目,却足以搅碎摇光周身经脉。
毕竟冰释带来的伤,不仅入肉,更入骨,继而渗透四肢百骸。
地上的女人,从一开始的疯狂挣扎,翻滚,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死去一般躺在身下向血池蔓延的血泊之郑
可那双遍布血丝,痛苦狰狞的眸子,还有变形的脸却在无声地告诉他们,她没晕,还活着。
释昔下手极狠,专挑痛处,让她连晕死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一直生受着这生不如死的极刑。
其实早已过了三十七道,但她过,会让她千百倍偿还。
北辰站在女子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纤弱单薄,却异常凌厉高贵的背影,还有不停地自她右手滴落的鲜血,紫眸中遍布心疼,又隐带些悲伤。
绝色的脸上神情难辨。
她有着宁熙没有的尊贵身份,以及强悍实力。
性子,似乎也比她更为坚强不屈,甚至有几分冷漠狠绝。
哪怕拼的满身伤痕,自损八百,心中的仇恨都不会动摇半分。
再痛,都要自对方身上讨回那一千。
兴许不过是凡饶身份,以及毫无法力的平庸束缚了她,真正的宁熙也该是如此。
否则也不会宁可魂飞魄散,也要刺那一剑,拉摇光垫背。
释昔停下时,地上的女人早已血肉模糊。
“本公主慈悲,不会让你孤单。”
“抛弃你的真武,也是逃不掉的。”
“他会比你更惨。”
“所以,莫要遗憾。”
唇角噙起一抹异常凉薄的弧度,她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右手,将剑换到左手。
毕竟要送她最后一程,受赡右手,做不到。
释昔沉下手腕,狠狠地一剑,刺进摇光的胸膛。
而这并非结束。
在一阵让渊泽头皮有些发麻的血肉搅动声中,摇光的心脏,被她搅得支离破碎。
看着地上女子那双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直到没了聚焦,一片死寂,释昔方才将剑拔出。
微微动手,挥起一阵剑风,那正在魂飞魄散的尸体,便被掀进了血池之郑
自是惊起片片血花,而后池底的冤魂便开始疯狂地撕咬百年难见的神仙躯体和魂魄。
很快,摇光的气息便彻底消失在地之间,血池也渐渐恢复沉寂。
明明是极其凶狠残忍的一幕,可北辰眼中,此刻的释昔美丽夺目,让这本该鲜红阴森的地狱失了色,掩不去她半分矜贵傲然。
纵使一身鲜血,执着滴血的剑,可她脸上没有半分痛苦,身形笔直,不曾有半分晃动。
周身气息淡然沉静,没有丝毫凌乱。
北辰的心,不知何时便跳得快了些,紫眸中晕开缱绻爱意和怜惜。
若是真有那一,这般强大的她,应是能熬过去。
而后他的身形微动,瞬时移动到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释昔身后,将她抱了起来。
“修好锁厄塔,送去郑”
十三层地狱,只余下这清冷悠远的声音,还有一个看着残损的法器,悲愤欲死的冥君渊泽。
回到中后,北辰为释昔换下衣物,处理好她一身的伤。
看着虚弱憔悴,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女子,他的眸光幽深,些许怜惜在其间萦绕。
摇光屠戮凡人,勾结邪魔,自甘堕落,本就该落得不得好死,魂飞魄散的下场。
因果循环,给她报应的到底还是那个被她仇恨,迫害最深的女子。
修长的手轻轻抚上她微凉的面颊,北辰绝色的脸上神情轻柔。
昔昔,你没来得及报的仇,如今亦由你讨了回来。
不管是怎样的你,似乎都能不经意间撩我心弦,只闻它,怦然跳动。
刚刚折磨屠杀摇光不带眨眼,始终冰冷漠然的释昔,让见惯了死亡,酷刑的渊泽都有些震惊。
可带给北辰的,却是别样的悸动。
看似柔弱的身躯,似乎藏着无尽的力量。
为了心中寥寥无几的牵挂,不惜一牵
凡间的她是如此,界的她,依旧未变。
只是这些特点,因着身份地位转变,还有高强的法力,更为鲜活明显。
昏睡的释昔却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起初,很愉悦幸福,而后便是无止境的痛苦和悲伤。
醒来后,只余下面颊的一片湿润,提醒着她刚刚确然存在过的梦境。
可脑中没有半点印象,空空如也。
她知道,是那段消失的记忆,在一遍遍地呼唤着她。
可她,不想要。
一旦想起,一切都会变,这种感觉,很强烈,也很准确。
北辰进来后,便看到释昔睁着一双有些空洞茫然的大眼睛,脸上尤带泪痕,神情略显悲伤苦涩。
“做噩梦了?”
他坐到床畔,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温柔地为她拭去了泪,声音低沉轻缓。
紫眸中一片宠溺,静静地倒映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庞。
“如果失去的记忆,也算是噩梦,那便是吧。”
释昔的眸渐渐有了聚焦,恢复了往昔纯净明澈,眸光流转,而后落在了他神情未变的俊脸上。
是因着已经知道,所以才会这么淡然?
还是,她记与不记,于他而言,不重要了?
“那些都已是过去。”
“你若不愿忆起,便不要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