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了前院的花园里,夏日的夜晚,微风和煦,丫鬟门围着花坛点上熏香,驱走了叮人的蚊子,淡淡的花香下,弥漫着一股奢靡之风。
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宴会正进行到极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以宁卓宗为中心,所在的高桌上皆是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四下又列有近六桌,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喝的是琥珀酒、拿的是碧玉觞、举的是金足樽、端的是翡翠盘,可谓是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不远处的凉亭里,还有歌姬弹琴,名伶跳舞,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这般场景,仿若画中仙境般美妙。
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画面。
“这宁相着实是有钱啊,摆个宴会吃掉了多少血汗人一年的粮食钱。”梨花姜一边放下礼,接受着众人的诧异,一边往高桌而去,挤掉了高阁老,一屁股坐了下来。
高阁老咽咽口水,灰溜溜的坐到了下首去。
也不知道这宁相今个儿是抽了什么风,禅堂上与他作对,突然说要设宴,请了他们一帮子人来,绕了一大圈,也没看到平日里跟宁相熟识的人儿,老奸巨猾,又不知道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你,过来。”
声音带着煞气,是从这里最高的掌权者宁卓宗的嘴里吐出来的,而他的手,正指着门口矗立的一女子。
院门口
顾寕正一个个打量这些人,今个儿坐在宁府的人,可都是八皇子在禅堂上的敌人。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她一僵,恢复了神态,带着端庄的笑意缓缓而上。
传言,上京城里有一神话,安乐县主顾寕温婉如玉,三岁熟读诗书,七岁战大儒,十三岁才女之名冠绝今华。
她蕙质兰心,一代温婉。
她是凤人之姿,凰女之命。
她曾经是上京所有儿郎的梦中情人。
十六岁,赐婚当朝宰相,堪称人生赢家,可这一年,她所有的光环都没了,也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安定王府一夕之间没落,王爷被押往边疆,王妃自尽,而她还是嫁进了宁府。
昔日高贵的安乐县主,百姓眼中的神话,如今却嫁给了一个人人喊打喊骂的大奸臣。
‘见过相爷。”
纵然是一身素衣包裹,也掩盖不了那倾城的绝代风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诗是从梨花姜的嘴里吟出来的,他的嘴角扯出了极大的笑意,咧着嘴看着不为所动的宁卓宗。
这诗是南国夫人死的时候,享誉当世的李延年所作,主要是夸赞北国有一位美人,姿容简直是举世无双,她娴雅之性超俗而出众,不屑与众女为伍,无人知己而独立。
她看守城的将士一眼,将士弃械,墙垣失守;她对君临天下的皇帝瞧一眼,皇帝倾心,国家败亡。
瞧,这不是说她红颜祸水吗?
顾寕笑道,“南国文人无机子淡泊名利,不屑与宵小之辈为伍,退隐江湖,梨家门风清流,自也如此,堪堪梨大人不一样呢。”
“一张小嘴,果真是巧舌如簧。”梨花姜叱道。
顾寕轻笑不再开口,借着微弱的烛光,扫了眼梨花姜的右脸,刀痕已经淡化了,留下了粉色的疤痂,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突然,身后一只手将她一拉,不受控制的,顾寕一跌咧坐到了宁卓宗的腿上,长这么大,人前,她一直恪守本分,众目睽睽之下,顾寕烧得脸红。
众人的目光又时不时的抬头看她。
顾寕羞愧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来了便好,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上头,隐隐有警告声传来,顾寕害羞瞬间褪了去,恢复了本色。
他不问,她乐得自在。
正妻,不能像小妾般卖弄风骚,人前失礼。
顾寕很快便从宁卓宗的腿上下来,动作轻盈,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后的小寰眼尖,立马在宁卓宗的身边加了一个位子,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落座,丫鬟摆筷,斟碗,又上了好多女儿家吃的食物。
顾寕馋了。
这几日,她都没怎么好好进******致的摆盘,诱人的香味,顾寕硬生生的没动筷。
“吃吧。”
那一身的风尘仆仆,宁卓宗瞧见了,巴掌大的脸蛋儿似乎又小了,他也瞧见了,渴望的眼神,他更瞧见了,不由心的,话已出口。
顾寕一顿,众人也一顿。
四周只有醉人的歌舞还在上演着。
顾寕还是没有动筷,落落大方的坐在宁卓宗的身侧,作出一副大家夫人的样子。
梨花姜似乎怎么都看宁卓宗不顺眼,一个劲儿的挑刺儿,而宁卓宗不甚理会,与四周的官员们喝着酒。
这时,惊风突然出现,在宁卓宗的耳畔嘀咕了几句,顾寕似乎看到了宁卓宗嘴角的冷笑,他的眸子在场上一瞥,浮上了不知名的骇色。
她心中警铃大响。
以宁卓宗的为人,在官家醒来这种重要关头,怎么会被梨花姜抓住把柄,大肆宴请宾客,结党营私。
她迅速扫视了一边宴会上的人,却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尚书大人吴炳天,心下生疑,这吴炳天,是八皇子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了宁府的宴会上。
“有刺客,抓刺客了!”
突然,惊叫声响起,后院似乎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宴会骤停,人群中开始混乱了起来。
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利箭,直逼这些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臣。
顾寕惊恐看去。
墙头上,一大批的黑衣人持火箭往院里射来。
“宁卓宗,识相的,将舞娘交出来。”领头的人,一脸阴险,正是顾寕成亲时候来大闹的胡人。
众人大乱,浑成一团。
“奶奶个熊,胡人竟然这么嚣张!”梨花姜一撸袖子,抽过惊风的剑就往墙头而去,身手,还算有架势。
“夫人,随我走。”
离火过来拉她,顾寕看了眼高台上,宁卓宗正嘴角噙着笑,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被射杀的朝廷官员,心里一个可怕的想法形成。
她挣脱开离火,撒腿往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