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人便离开了,顾寕皱了皱眉,看着人影离去,这才反应过来。
人离开了,顾寕站在原地好久,吩咐人备马车,往八皇子的府邸去了。
八皇子早就在外开府,就住在内城里,距离相府不远,顾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八皇子节俭,府邸是内阁给选好的,前朝时候一位老王爷的居所,重新反整了一番,便成了君王府。
股你给一路走进去,装修简雅,内兼外敛,处处透露着典雅的气息,与皇宫内阁的金碧辉煌相差甚大。
“夫人,就在这儿了,您自个儿进去吧,八皇子等着了。”老欧道。
顾寕抬头看,上方烫金两字“苏苑”匾额横挂,这应该就是顾麟君的书房了。
有侍卫撩开门帘,现下刚过了年,门口,还贴着喜字,屋内,暖洋洋的,还烧着地龙。
“来了。”
顾寕抬头看过去,只见顾麟君正执笔作画,凝眉静心,一笔一划勾勒出一副容貌,质朴可爱。
她的心一顿。
“八皇子画的可是阿满?”顾寕直接了断的问道。
毛峰一顿,收了回来,只见他抬头,笑着看向了顾寕,“你这眼睛,一直都这么毒辣。”话落,还不带顾寕什么,他直接将画像晾了开来,笑道,“还打算将这个画像亲自送到你府上,不曾想,你竟来了?”
“八皇子当真打算娶阿满为妻?”
话落,顾麟君一顿,给顾寕沏了杯茶,两人落座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见顾寕直勾勾的看他,顾麟君有些为难道,“右相之女齐贞垩性纯良,家室优良,堪为正妃。”
顾寕皱眉,“你要阿满为侧?”
“侧妃之礼,想必清宁郡主也不会多什么。”
“为何?”顾寕不解,他与阿满从未相识,为何会想要娶阿满为妾,难不成有何隐情?
“这事儿来话长,总而言之,我不是薄情之人,既然清宁郡主找你了,那赐黄满一个侧妃的位子,以全了一片心。”
“可阿满与我也算相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甘愿为妾。”堂堂永宁县主,竟作他人妾,阿满生纯良,不会愿意做妾的。
既然顾麟君都这样了,顾寕再不好多什么,便在没问。
“对了,此次联姻,太子哪方面?”顾麟君意有所指的看向顾寕。
顾寕淡淡的摇了摇头,“你放心,一切安排妥当。”
“那便好,此事不容有失。”
顾寕离开八皇子府后,便让虎头去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到了夜里的时候,顾寕终于知道了为何顾麟君要娶阿满。
前些日子,阿满去东市找醉酒的叔父,也就是清宁郡主的叔子,驸马爷的弟弟,岂料,两人误入了鬼剩
被人给拦了下来,鬼市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阿满的叔父魏安一直赌钱,输的倾家荡产了还要赌,经常被赌坊的人拦下,这赌坊背后应该是有大老板,一点都不给清宁郡主面子,经常是见一次打一次,这一次看到了年轻貌美的阿满,便起了色心。
魏安被打晕了之后,阿满便被他们给带到了青花巷子,那里,祭女成群,烟花之地,阿满险些被玷污了,是路过的八皇子认出了阿满,将人解救了出来,但两人相拥有了肌肤之亲,被送回去的阿满醒来后,是八皇子将事情全盘告知了清宁郡主的。
清宁郡主见女儿失德,言行有亏,便想将女儿嫁进八皇子府。
“照我啊,这清宁郡主想的也没错,一个母亲,女儿失了清白,自然是要让那男人负责的。”虎头言辞凿凿。
可顾寕却道,“虽被八皇子看了身子,可依阿满的性子,让她入府为妾绝不可能。”
虎头弄了挠头,没有在话。
果不其然,阿满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听了要将她的生辰八字递往内务府,人寻上了顾寕。
其实,顾寕与阿满一直都没有什么私交的。
可幼时的时候在玩过几次,知道此人性子纯良,却生性傲骨,不骄不躁,她能来亲自找她,顾寕还有些诧异。
“夫人。”
顾寕这是成年后第一次见到阿满,与幼时不同了,阿满长大了,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阿满?!”
见顾寕如此亲切,黄满一笑,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多年不见,夫人越发的娇媚了。”
顾寕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
“阿满快些落座。”
“不必了,我来是求夫人一事。”
顾寕知道她想什么,有些为难,看着满屋子的丫鬟,顾寕淡淡的道,“你们都先退下。”
“是。”
“我听八皇子要纳我妃侧妃?”
“是。”顾寕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阿满咬了下唇,“阿满年幼丧父,可我生来县主,怎能为奴,这门婚事可否拒?”
声音焦脆,不甘中带着倔强,顾寕叹了口气,还想什么,却见阿满苦笑了一声,“是我鲁莽了。”
“阿满!”见黄满要走,顾寕拦下人,却不知道该什么,喏喏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出来。
人,还是走了。
阿满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八皇子府。
家族衰败,她一夕之间从骄傲的公主落败到了泥土里,京城中的贵女个个不喜她,她不介意,她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可如今,她竟然低贱到要去做别饶妾室?
侧妃有如何,还不是个妾?
“阿满,若她日八皇子登基,你便享贵妃之位,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阿满,你嫁过去了,不论如何,雍狄王这一脉不会再被瞧不起,他日若能重回巅峰,没人再敢欺辱公主府。”
“阿满”
“阿满,你若是不肯嫁,今日,我便撞死在这墙上,了解了这一牵”
初月的雪,纷纷扬扬,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吹起,一刹那间,就覆盖了整个京城的上空,一身红袍的阿满,径自跪在了八皇子的府邸,前堂的院子里,洒扫的奴才丫鬟见了,纷纷指指点点。
阿满跪在青阶上,红袍上沾满了雪花,额头上,身上竟是飘扬纷飞的大雪,落在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冰雪上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但见她肤色奇白,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顾麟君过来的时候,站在走廊里,便看到了那背脊骄傲的立起的阿满,跪在雪地里,也像是个骄傲的凤凰一般,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携着绢帕在腰间执起,打满了雪花也似不自知。
“呵,真是有趣!”
“殿下可要去瞧瞧,雪越来越大了。”侍卫不禁劝道。
顾麟君闻言,接过侍卫手中的纸伞,径自朝着院中的人而去,雪铺满了整个青石阶上,走起路来吱呀吱呀,阿满听到了声音,眼中闪过喜色,刚一扭头,就看到头顶上油黄的纸伞,撑伞的人是
“八皇子!”
跪在这里作甚?被人看笑话吗?”顾麟君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脚下的女子。
阿满咬唇,目光坚定的看着头顶上的男人,“阿满,绝不为妃。”
目光灼灼,华而妖心,一瞬间,顾麟君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抽了一下,撕扯了开来。
“君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为奴,不为娼,厮守终身,你可记得?”
“儿臣记得。”
血染着漫纷飞的大雪,一身素衣裹着的倾城女子就此陨落。
“八皇子。”
顾麟君低眸看向阿满,灼灼桃夭,宜室宜家,他亲自将人扶起,“起来吧。”
阿满执着的跪与地,头上簪着的琳琅满目在顾麟君的眼前晃来晃去,低抿着的红唇灼心,顾麟君喉头一紧,“本宫去请父皇赐婚,许你正妻之位。”
嫡妃?!
阿满一惊。
“许你嫡妃,荣华闺阁,阿满可好?”
漫的白雪,油伞枝下,君王府的人偶读见证了这一幕,佳人贵子,作之合。
顾寕是听宫里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才知道的,当时还是半夜,因着肚子越来越大,顾寕行动不便,一直都在屋内静养,而今夜,宁卓宗也在。
“八皇子娶了阿满为妻,那右相嫡女又该如何?”
床榻上,夫妻二人貌合神离,顾寕坐了起来,听到了宁卓宗的声音,淡淡的回道,“相爷笑了,我只负责将单子上交给内务府,至于人选还是太后与皇子们的事儿,不必过于操心了。”
“我瞧着那右相的嫡女不错,将她的单子放入十一皇子辖内,不觉着如何?”宁卓宗瞅了顾寕一眼。
这十一皇子年幼,齐贞垩都比顾明大了两岁,这宁卓宗瞎当什么媒人,顾寕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下。
“这事儿,还得太后定夺。”
宴会的前一日,顾寕去找了顾麟君,她心底纵然生气,可也没有表现出来,右相势力愈发的大了,与宁卓宗三分对立,若是太子纳了齐贞垩,一切又会是什么变化。
虽八皇子妃已经内定了,但众人隐约着都知道了八皇子妃将是之前京城中的贵女阿满,议论纷纷。
顾寕一路走来,都听到了不少的闲言碎语。
前几日,下了雪,地面上结了冰,有些地方打滑的很,顾麟君听了顾寕要来,便派了丫鬟来接她。
丫鬟一路搀扶着她去见顾麟君。
“你们都下去吧。”
顾寕进去书房后,丫鬟伺候她将袍子都取了下来,然后屋内的人也都退了下去。
“听宫里的人传,你内定了阿满为嫡妃?”顾寕直接了断的问道。
顾麟君缓缓喝了一口热茶,吩咐人给顾寕取了暖炉子,这才笑着道,“阿满不愿为妾。”
“可你知不知道,你的嫡妻有多重要,太子妃出生名门望族,乃温氏后人,家族势力庞大,据这次,柳贵妃还要讲柳家二姐柳帤烟嫁进太子府,这样的后台,你如何与他们相抗衡?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之路是踏着无数饶鲜血才上去的,那些累积起来的尸骨是千千万万的人,难道你也想要成为那尸骨中的一份子吗?”
顾寕的声音冷,面色更冷,让顾麟君的脸色有些难堪,他蹙了蹙眉,“八皇子妃的位子重要,她也重要。”
顾寕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想起,“你爱上她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顾麟君忽然笑,他的脑海里满是鬼市上的那一幕,明明该是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却硬生生成了憋着泪捅死流氓的傲娇女,一眼千年,雪下的她,甚是动人。
“帝王哪里有情?”顾寕皱眉。
“阿寕,以前的你,也有情。”顾麟君挑了挑眉,自从,阿寕见过范钟后,得知了过去的记忆,便越来越无情了,行事雷力分明。
屋内,刹那间,陷入了沉寂,顾寕没有话,低垂着头,顾麟君看不清她的神情。
“侧妃悬空,有劳阿寕了。”半响,顾麟君打破了沉寂。
顾寕终于有了声响,只听,“也罢。”
后来,顾寕终是没有再什么,但是她越来越疲惫了,从八皇子府出来的时候,人险些跌倒,看着顾寕苍白的脸,拉着马车来的虎头吓得魂差点丢了。
“王爷,没事吧。”
回神,顾寕打了个激灵,寒风瑟瑟,她摇了摇头,由虎头搀扶着快步上了马车。
回到府里的时候,却听宁启绫出事了,不知被谁给打了,被人给抬着送回来的,扔到了府门口,如今,一身伤,府医正给医治呢。
走廊里,顾寕走着走着,突然猛地猛地咳了血,安嬷嬷没有瞧见,却看到了顾寕连忙将帕子塞到了衣袖里的样子,心生了疑惑。
“夫人没事吧,脸色不大好看。”这夫人似乎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比之前在西凉的时候,都差了许多,找时间啊,得跟老太太一声,免得耽搁了,年轻人不懂啊。
“无碍。”顾寕的身子越发的虚了,她只能撑着,淡淡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