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死杰克后的第七天。
即便葛林领主下过命令,严禁有任何关于神秘女子的讨论,但夏陵镇的居民们还是十分热衷于讨论当天刑场发生的事。甚至还有人给那神秘女子起了一个绰号:“光脚的女巫”。
傍晚时分,正对夏陵城门的一家酒馆里,几个刚忙完农活的男人围坐在一块,手里把着装着淡啤酒的陶杯。桌子底下都是喝空了的酒杯。
“你们说,这女巫的诅咒是不是真的啊?”一个戴着草帽的农夫挑起话题。
“听说,她那天洒向撒出去鸡血都是绿色的。”
“嗝这肯定是女巫没跑了,我当时就站在那个女巫旁边。”其中一个满脸通红的醉鬼说。“她手里提着刀,面目狰狞,吐着长舌头。还说要了葛林的命。”
“你可别瞎掰了,我听我那当兵的侄子说,那个女人就是个小妞儿。”另一个秃头男接过话来,一脸色相。“而且,皮肤白嫩的很,哎哟,那个前凸后翘真顶啊,啧啧啧。”
秃头瞥了一眼从他旁边走过的年轻侍女,伸出手来拧了一把侍女的屁股。吓得侍女一声尖叫,转过头去狠狠盯了秃头一眼,随即又红着脸跑开了。
“如果能跟她睡上一晚,别说诅咒了,小命都可以给她。”醉鬼接茬,身子往后仰了仰,扯着坐在吧台的一个男人。“小哥,你说是吧?”
那名身着黑色紧身上衣的男子并未理会醉鬼,只顾着喝着手里的啤酒。
“喂,说你呢,快回答啊,你说你想不想搞女巫啊。”醉鬼一副不愿善罢甘休的样子。站起身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醉鬼摇摇晃晃地向吧台走去,抬起一只巍颤颤的手,企图揪住男子的衣领。
“我不想惹麻烦。”男子稍稍移开身子,躲开了醉鬼。他手上套着露指皮手套,手里把玩着喝剩一半的酒杯。
“我就是你的麻烦,你这个臭蟑螂。”醉鬼张开他那张满口烂牙的嘴吼着,嘴里散着一股臭气熏天的酒味。
熏得黑衣男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醉鬼。
醉鬼的两个同伴也都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围着黑衣男。秃头男张开臂膀勒住黑衣男的脖子,凑了过去。“喂,老兄,我兄弟就问问你问题,你这是什么态度?”
草帽男正对着黑衣男,向他秀了秀挂在腰间的镰刀。酒馆里的其他酒客们,看到一副要干仗的阵势,都稍稍离他们远了一些。
仗着有同伴在,醉鬼再次伸手去揪男子的衣领。然而黑衣男并没有打算让醉鬼得逞,将手里的杯子狠狠地砸向了醉鬼。
伴随“嘭”的一声,浑浊的啤酒和鲜红的血液流满了醉汉的脑袋。本来就因为酒精而晕乎乎的脑子,这下更站不稳了,一头栽了下去。
秃头男见同伴有难,手上用劲,想要借此来掐住黑衣男。可秃头男还没来得及用上全部力气,就只能看到自己天旋地转了起来。
黑衣男抓住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肩上稍稍发力,一记过肩摔将秃头男扔向醉鬼。醉鬼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看到一颗带毛的卤蛋向自己砸来,闷哼一声,又昏死了过去。
就在醉鬼和秃头摔作一团的时候,草帽镰刀尖锐的那一头已经向黑衣男胸前袭来。黑衣男稍稍一侧身,躲开了草帽的攻击。一只手抓住草帽的右手,用劲一扭。草帽还没得及喊疼,黑衣男就已经用另一只手接住了草帽脱手的镰刀。
“下回,别随便露出你的硬家伙。”黑衣男戏谑道,用镰刀的刀背抵着草帽的脖子。
可能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上一秒围观的酒客们都还在为黑衣男担忧着。下一秒就已经看呆了眼。端酒的侍女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突兀地尖叫了一声,又立马用两只小手捂上了嘴巴。
“咯吱“酒馆的门被推开,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走了进来,两两排开,站在酒馆门口的两侧,手都放在腰间的剑柄上。随后进来的是一个瘦高个子,夏陵的总管——马修。
马修看起来要比几天前更加瘦了,背也显得更驼。常穿在身上的那条猩红色紧身衣,如今看起来暗沉了不少,还有一些如果不仔细观察,就察觉不到的绿色斑点。
马修脖子往前伸了伸,眯着眼睛打量起黑衣男。方才在酒馆的打斗中,酒客们只关注着哪边能赢,全然没有注意到此人的长相和装扮。
他一头黑发全部扎到了脑后,并在脑后留了一撮小揪。几缕发丝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垂到了眉眼处。
除了黑色上衣外,深灰色的皮革带交叉地扣在胸前。上衣的下摆通通都扎到了黑色亚麻长裤里。腰部系着褐色的腰带,腰袢处的银色挂饰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鹫,前爪抬起,后爪着地,背上的双翼高高腾起。他的皮靴沾满了泥土,像是才结束了一场长途跋涉。
这是当地人少见的打扮,起码一个农夫不会有这一身打扮。
“一个外地人,是吧?”马修试探性地问。
“是的。一个外地人。”黑衣男将擒在手里的草帽农夫甩到一边,手里把玩着镰刀刀柄,向马修的方向走了一步。
几个卫兵见状,腰间的短剑纷纷出出鞘,警惕了起来。
马修摆了摆手,向卫兵示意放下武器。
“对,把你们的武器都收起来吧。这把镰刀连麦子都割不利索。不会对你们的长官造成什么伤害的。”黑衣男子把手里的镰刀随手一丢,向前又走了一步,离马修更近了一些。
这会马修能把黑衣男看得更清楚些了,粗眉毛,眼窝里装着金色的眼眸。盯着它看时,总叫人有点有些不太舒服。于是马修挪开了眼睛。
“金色的眼睛,银色的狮鹫挂饰,你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猎魔人吧?”马修仰起头来的问道。“白色尖塔的戴维?”
“对,正是在下。不过我不太喜欢臭名昭著这个词。”戴维笑了笑,并未觉得有所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