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杜彼闻言有些恼怒，作为审判所的审讯官，他既是宫廷要员，又隶属于圣教团神职人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羞辱让其极其不快。

他怒拍桌子蹭地站起身来。

“是哪个家伙打断我的审讯？”

“怎么？身为皇帝之手的我，也不能打断？”

弗兰宰相挺着大肚子，汗水将他的丝绸衬衣浸透，宽大的睡裤系腰耷拉着，额前的金发凌乱地贴在脑门上。要不是衣服上别着象征宰相地位的胸针，恐怕是没人觉得他会是宰相。

审讯官斯杜彼认出弗兰，连忙行了一个礼。嗓门也小了许多。

“弗兰叔叔...”

“嗯？”

“噢，不...宰相大人。”斯杜彼连忙改口。

“不知道宰相大人为何这个时间点突然亲临审判所。如果是关于道戈表弟的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住，您也知道...”斯杜彼靠近弗兰宰相轻声说道。“圣教团的审判，不归我管啊。”

“用你给我说？我不是为道戈而来，我只是来这里旁听的。”

说罢，弗兰一屁股坐到审讯官的位置上。

猎魔人扬起半边眉毛打量着面前的宰相，暗自思忖：“唔...我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原来是道戈骑士的父亲。”

斯杜彼见拦不住宰相，又没了椅子，打算抢走戴维的椅子：“嫌疑犯你给坐这么舒服？给我站起来。”

“不，你站着，”弗兰抖着腿，腿上的肥肉一晃晃的。“别磨磨蹭蹭，快点开始你的工作。”

斯杜彼没敢说不，站到弗兰身旁。他清楚他的叔叔最近心情很差，更何况他这职位也是依靠弗兰的关系才得来的。为了不招惹到弗兰，他只能选择乖乖听话。

审讯官清了清嗓子已掩饰尴尬，开口说道：

“咳咳，那么我们继续吧，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您要为我和死去的前辈主持公道。”古奈着急地说，旋即想起自己应该悲伤一点，又嘤嘤地抽泣起来。

猎魔人眉头紧蹙，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做到说哭就哭。

“噢，对！你认不认罪，你这个肮脏的无赖，令人恶心的杂碎，败坏贵族名声的垃圾。你以为凭借着贵族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你别痴心妄想了，只要在我的注视下，不，只要在艾露尼的注视下，没有罪犯能逃脱自己的罪名！绝对不行！”审讯官努力地在宰相面前展现，试图给弗兰留下一个刚正不阿的审讯官形象。

“重新审过，我要从头开始听。”弗兰说。

“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斯杜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么，按照宰相大人的要求，我们把事情的缘由再讲一遍。由你先开始，古奈小姐。”

古奈连忙又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今早，这位南方勋爵非要让古德摸宁前辈领去演员后台。谁知道到了后台他们夫妇还是不满意，随后又掏出毒刀，胁迫我和前辈做恶心的事。前辈不愿受辱，只好...呜呜呜呜”

斯杜彼双唇紧紧抿着，再次为古德莫宁默哀了一小会。

“不，我说了，事情不是这样。事情完全相反，反倒是小丑们引诱我们到所谓的演员后天，随后又莫名其妙的想要刺杀我们一家。”

戴维觉得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提及自己是假扮贵族的事情。

“你还想抵赖！”斯杜彼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指着嚎啕大哭的古奈说道。“看看，古奈小姐都哭成什么模样了，如果不是莫大的屈辱，又怎么会勇敢指认一个贵族呢！”

“不，我觉得勋爵说的才是真相。”弗兰开口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我的重要客人。”

斯杜彼楞都没带楞一下，立马改口：

“我觉得也是！不愧是皇帝之手，弗兰宰相一眼就看出来了勋爵大人说的才是实话。要不是宰相大人提醒，我差点就被这恶毒的小丑女人给蒙骗了！”

古奈的嚎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望着上一秒还在为她“伸张正义”的审讯官。

“看...看什么看！你这个满口胡言、心肠歹毒的蛇蝎女人。你蒙骗得了我，蒙骗不了宰相大人。”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了，勋爵是惯犯。而且...他也没有证据。”古奈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说着，想要再度骗取审讯官的同情心。

斯杜彼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直在观察弗兰的脸色。而弗兰似乎对他的审讯进度不太满意。

“你胡说，你骗人，你乱讲。我没有说过勋爵大人是惯犯，”他又偷瞄了弗兰一眼，确定宰相对自己说的话满意后，继续说道：“你怕是出了幻觉！”

古奈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胜利的天平莫名其妙就倒向了另一边。

斯杜彼搓着手，脸上挂着笑问道：

“那个...宰相大人？我就民间纷扰的罪定案，结束这场误会了？”

“不行。”

弗兰肉嘟嘟的手指在敲在木桌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想了一会又开口说道：

“你刚刚说了这女人是出了幻觉，而最近出了很多起过度吸食月光粉猝死的事件，包括圣教堂的助教都因为这个嗝屁了，你知道的吧？”

说完，他又重重地在木桌上敲了一次，好让斯杜彼听懂。

戴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则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月光粉？是什么东西？之前听说城门严加审查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您的意思是古奈女士...”斯杜彼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我是说这个女人涉嫌贩卖月光粉，甚至强卖于勋爵大人，而自己的同伴却因过度吸食而暴毙？”

“这不是我的意思。”弗兰摇摇头。

“明白，这是我的审讯结果。”

审讯官斯杜彼唤来手下，命令他们将古奈押入审判所监狱，等待后续进一步的审查。

古奈见情况急转而下，不但嫁祸失败，还栽上了子虚乌有的罪名。于是，她不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模样，而是张牙舞爪地叫骂着，把在座的亲人乃至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她的尖叫声和叫骂声响彻整座审判所，直到被押入地下监狱才没了声音。

戴维摸着下巴，轻声低语道：“唔...很经典神圣帝国式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