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五、到最高院开庭(1 / 1)小诉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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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王纠纷的圆满解决,给申知策律师团队带来了一个新的业务。冯涛聘请申知策帮他打另外一个项目转让的纠纷案件。这个案件也是一波三折的,目前是重审的二审阶段。

话说冯涛离开蒋美山的对头公司后,自主创业的第一个项目是在他的老家珠海。他的一个发小当时在珠海下辖的一个县上当副县长,主管建设。

冯涛过年回家见到了这个发小,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房地产上。正好当地有块地做完了一级开发,准备拿出来拍卖了。冯涛一听,认为这是个机会。

两人一合计,由冯涛出面注册了公司,去参与竞拍。顺利摘牌后,冯涛通过自己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关系,找到了资金方,以私募股权投资的形式入股项目公司,投入的资金解决了大部分土地出让金。缺口资金,两个人各自找途径,或由冯涛出面,或由项目公司出面,以月息二分、三分的高息,融入资金解决了。

项目五证办理的也非常太顺利,不到一年就全部拿到了。

这个时候,冯涛的发小已经从副县长职位上辞职下海,去了一家企业。发小运作,以这个企业作为借款主体,由项目公司以土地使用权提供抵押担保,从银行借到了3个亿,项目公司和这家企业各使用一半。

贷款顺利下来后,项目公司得到的1.5个亿用来还了私募的本息,将私募持有的股权回购回来。

项目施工也很顺利,销售渐入正轨。但两个人之间却发生了一些分歧。冯涛想将项目整体出售,尽快回笼资金,去做其他的。因为,他认为一线城市的房地产市场将迎来又一波暴涨,想收回资金去一线城市发展。

发小并不是房地产专业人士,看到销售很好,可以预见到,项目顺利完成的话,利润至少在两、三个亿,所以不同意现在将项目整体转让。但是,他并不懂房地产开发,在冯涛坚持出手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只好说对冯涛说:“这样吧,你不要自己卖,我找个人来接盘。”

不到一个月,发小找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母公司来接盘。这家公司之前也没有做过房地产。但给出的价格比冯涛预想的还要稍高,于是冯涛同意了将他持有的项目公司100%股权作价2.85亿元转让给这家公司。

股权转让协议是由发小跟那家公司定的,出于对发小的信任,冯涛并没有仔细考虑其中的约定,就直接签了字。

结果,股权全部变更给这家公司后,这家公司只付了不到7000万元股权转让款后,就不再支付任何剩余款项。这付了的不到7000万元股权转让款,冯涛还只分到了2500万元。

冯涛找发小,让发小去跟这家公司老总催付剩余的股权转让款。发小过了几天,回复冯涛说,对方说了,剩余的钱他们按合同约定替冯涛、项目公司还债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冯涛这才翻出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找律师仔细研究。这一研究不要紧,发现不对劲。于是,他赶紧让律师给这家公司发律师函,要求这家公司不得代替他偿还相应债务,并要求这家公司立即将剩余股权转让款支付给他。

在这家公司未付款后,冯涛委托律师向福建省高院提起了诉讼,要求对方向其支付剩余股权转让款。

一审过程中,冯涛还要求查封这家公司价值相当于2.2亿的资产。但该公司提交了一份审计报告,证明其净资产超过20亿,完全有履行能力,并以超额查封为由,请求解除对其银行账户的、项目公司土地使用权采取的查封措施。一审法院同意了这家公司的请求,解除了相应查封措施。

不过,一审判决部分支持了冯涛的请求,判决这家公司支付欠付冯涛的剩余股权转让款6800万元。

这家公司不服,提起二审,以有新证据证明一审事实不清为由,要求改判或发回重审。

最高人民法院经审理后,很快作出二审裁定,发回福建高院重审。

福建高院另行组成了审判庭,经重审后,判决这家公司支付欠付冯涛的剩余股权转让款1486万元。

冯涛认为他原来的律师不足以对抗对方聘请的律师。因此,想请申知策律师来代理本案的重审二审。

这家公司聘请的律师是国内近年来崛起的非常迅速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在国内主流、上规模的律师事务所均以非诉讼法律服务为主营业务的环境中,这家律师事务所独树一帜,主做诉讼业务,而且只做高院、最高院的诉讼。由于其超高的案件胜诉率,短短不到五年时间,成为了诉讼法律服务领域的顶尖律所。在国内,能够打到最高院的案件,不是金额巨大就是案件疑难。

从冯涛的这件股权转让纠纷原审二审能够发回,足以说明这家律所的实力。所以,申知策律师接下这起案件后,也非常重视,决定由他新自出马。

苏启航被申知策律师指定,协助他办理这起案件。

苏启航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冯涛的重审一审代理律师联系去取案件资料。之后,她又跟最高院办案法官的书记员联系,去法院复印案卷。

在法院阅卷时,苏启航碰到了被告代理律师的助手,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给人感觉非常严肃。

这个女孩见到书记员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书记员:“李法官,我们注意到对方的上诉状是代理人签字的。我想看一下他们的授权委托书,律师有没有代为上诉的权利。”

书记员稍有意外,愣了一下,道:“哦,一会儿拿给你。”

苏启航当时也是很意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律师置疑对方律师的代理权限,藉此置疑对方的上诉是否程序合法。这让她心里有些佩服,心道:这家所名声在外,看来是有道理的,专业上确实非常细致。

等苏启航开始阅卷后,她看到了重一审冯涛的律师案卷里没有的对方律师提交给法院的材料。那是一份制作精美、逻辑严密的类似案例和适用法律检索报告,还有一份案件法律关系路径图,以及一份本案大事记。这样三份资料,为法官了解案件提供了极大便利。

苏启航可以想像,法官看到这样三份资料,心里对于律师的认可。这种内心的认可和对案件情况从对方角度阐述的先入为主,很可能会影响法官对于案件的认定。

苏启航不禁再次感叹,这家律所果然名不虚传。先不管各种传言,单从对案件的投入和文件制作来看,这家律师在专业方面确实也是有真本事的。

苏启航回所后,看到申知策律师正好在办公室。她迫不及待地将这三份资料拿给申知策律师看。

申知策律师一看之下,也不禁感慨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说别的,人家这份专业很值得咱们学习!你把这三份材料扫描一下,发给团队全体成员,以后咱们做诉讼案件,也要照这个标准来做。要做到专业、细致,方便法官了解案件、作出判断。”

在深刻地了解到了对方律师的厉害后,苏启航更加努力地开始研究案件材料。她花了一周的时间仔细研究整整两大箱子的案件材料,终于理出了头绪。

在听取了苏启航的汇报后,申知策律师请冯涛到所,向他介绍二审的代理思路。

这是苏启航第二次见冯涛。他是典型的闽南人的样子,瘦小,精明,精力充沛。

申知策律师先在他的办公室里跟冯涛闭门聊了一会儿。之后,他让秘书叫苏启航进办公室,让苏启航将代理方案给冯涛汇报一下。

经过一周的研究,苏启航早就对案件事实烂熟于胸。她一点儿也不用翻看材料,结合案件事实,将代理思路非常清晰地向冯涛进行了说明。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突破点是,原来一审、二审包括重一审,双方包括法院都没有审查,对方主张已经代偿的一笔近4800万元的债务,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

这点是苏启航这一周研究的最重要的一个成果。苏启航发现,股权转让协议里约定由这家公司代冯涛偿还的这笔4800万元的债务,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如果按照冯涛与所谓的债权人的结算方式的话,这位债权人应当将项目公司下属的一家子公司的30%股权(这家子公司持有另一个酒店项目)返还给项目公司。但事实上,在股权转让协议中还约定,这位债权人持有这家子公司30%股权,而且在股权转让一年后,这位债权人才将其持有的子公司30%股权转给了这家公司的关联企业。

那么,按照上面的事实,作为股权受让方的这家公司对于这笔4800万元债务不存在应是明知的,即使真的代偿了,也属于对方错误。更何况,其主张的所谓已经代为偿还了这笔4800万元债务的证据,也存在种种违反证据规则的情形。

所以,苏启航最后对冯涛道:“重一审判决认定这家公司代偿了这4800万元,并认定可从应付您的股权转让款中予以抵扣,从事实和法律上都存在严重错误。”

冯涛听得满脸笑容,眼神发光,他兴奋地道:“苏律师,你说得太对了!我也一直跟原来的代理律师说,这笔债务不对,但当时没有想明白,哪儿不对。原来的代理律师还说,这笔债务对不对跟股权转让没有关系,他们就认为指出代偿款项的证据不充分就可以了。所以,就没有仔细研究。你这么一说,就都清楚了!这个债务根本就不存在,那就根本不应该代偿。就算是真的代我还了,那也是还错了,不能算。你分析得太对了!”

在冯涛认可了代理方案后,苏启航根据代理方案准备了证据,向最高院提交了包括这家公司公开披露的经审计的财务报告、为解除查封措施提交的财务报告、资产评估报告、工商登记档案资料、合作协议等证据,证明对方主张的包括4800万元在内的几笔抵扣股权转让款的代偿款项不能成立。

开庭传票在双方提交证据后一周内送达。申知策律师接过传票,扫了一眼,笑着问苏启航:“小苏,这个案子你花了不少精力,代理方案、证据也是你整理的,对案件应该吃得很透了。有没有胆子你来负责开庭呢?”

“我?”苏启航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地问道。她完全没有想到申知策律师会这么问她,她一点儿也没有心理准备,那可是最高院啊!

申知策律师好笑地抬手将苏启航的手从指着鼻子的状态,拉了下来。他笑着点头,肯定地道:“是你!敢吗?”

苏启航又激动、又紧张、又惊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不过,她还是一挺胸,道:“敢!有什么不敢的?最高院的法官也是人,又不能吃了我,我没啥好怕的!”

申知策律师见苏启航这么说,笑着道:“那好,下去好好准备吧!”

开庭那天在苏启航紧张和激动中,到来了!

苏启航一晚上基本没有睡,满脑子想着开庭可能的情况、她该怎么应对。不过,虽然一夜没睡,她却非常兴奋,一点儿也不困。她大早上八点钟就到了最高院门口,早早地等候在安检室里。

大约八点四十左右,对方律师中和苏启航一起在最高院阅过卷的那个女孩到了。她酷酷地跟苏启航点了下头,走到了一位比她早到的男律师身边。

这位男律师,苏启航之前就注意到了。他长得不是很帅的那种,但非常精神,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深色西装,脚踩一双锃亮的黑尖头皮鞋。就算苏启航这种不懂得的人,也能够感觉出来,他的这身行头是国际顶级的大牌。因为给人感觉太合身,质地太舒服了,穿在身上没有一丝不和谐的感觉。当然,这位男律师的身材也是相当的不错,非常挺拔。

看来,这位就是对方的主办律师了。苏启航不自禁地拿他和申知策律师比较起来。嗯,没有申律师帅,跟申律师比,也略显稚嫩。

过了一会儿,申知策律师也来了。他一进安检室,就看到了苏启航。看到苏启航正在出神地盯着一位男律师看。他觉得非常好笑,隐隐还有一丝丝不痛快。

申知策律师大步走到苏启航身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轻声道:“回魂儿了,看什么呢?”

苏启航注意到是申知策律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道:“没看什么,他应该是对方律师。”

这位男律师也注意到了申知策律师。他走过来,向申知策律师伸出手,礼貌地道:“申律师,您好!我是方铮。早就听说过您,一直无缘见面。这次,听说冯涛请了您代理。能够跟您对庭,是我的荣幸!”

申知策律师微笑地跟他握手,客气地道:“哪里哪里!方律师这些年势头惊人,令人佩服啊!”

两人略作寒暄,客气着过了安检。苏启航和那个女孩赶紧跟上。

苏启航跟着大家进了法庭。可能是因为是最高院的法庭的原因,苏启航心中不上自主地有种庄严的感觉。

开庭时,三名大法官坐在高高的审判席上,很是肃穆。三位大法官都是男性,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接近六十岁。这也跟苏启航之前出过的庭完全不一样。苏启航常去的基层法院和中级法院里,法官大多是女性,即使偶尔遇到男法官,年龄也很少有超过四十岁的。

苏启航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申知策律师注意到了苏启航的情绪变化,悄声对她道:“别怕,有我在呢。你之前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咱们之前也多次预演过庭审。放心,放松,在最高院开庭和在其他法院开庭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地点不同而已。”

“嗯,谢谢您。”苏启航感激地小声道。

果然如申知策律师说的,只是开庭地点不同而已。在适应了开庭节奏,随着开庭的进展,苏启航将心神完全放到了案件中,就完全忘记了紧张。

由于庭前准备的非常充分,整个庭审过程,苏启航应对地轻松自如。无论是对于大法官们提出的对案件事实问题的质疑,还是要求对法律问题的辩论,苏启航都能及时、准确、精炼地进行回答。苏启航感觉到大法官的目光中似透着一丝惊讶和认同。

庭审结束后,苏启航兴奋地看向申知策律师。

申知策律师笑着点点头,肯定地道:“不错,可以打十分。”

苏启航内心充满着无比的喜悦和骄傲。庭审结束后,她不舍得离开,又静静地在法庭里坐了好一会儿。

申知策律师理解地在门口等着苏启航。他有些羡慕地看着苏启航。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不是他不热爱诉讼,他很爱,只是他是一个过于理性的人,对什么事都非常冷静,不会像苏启航这样,会对事情有非常浓烈地情绪。

这个案件的结果还算不错。重二审判决在那笔4800万元的问题上,支持了冯涛一方的主张,判决对方应该向冯涛支付这笔股权转让款,不能进行抵扣。

在冯涛宴请申知策律师和苏启航的庆功宴上,冯涛透露了一个事儿。他对申知策律师说:“申律师,不瞒您说,我在背后也找了人,不过那边要价太高,说就给我留点儿。我去,那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所以就算了。我没敢跟您说这事儿。不过,心里也一直揪着呢,怕找过的人去坏事儿。这下我放心了!您真是厉害!苏律师,你也很厉害!名师出高徒啊!佩服!佩服!”

申知策律师笑了笑,道:“冯总,你想多了!国内的司法环境没你们想得那么差。而且,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不然,还要我们这些做律师的干什么?不都该要饭去了啊?哈哈!”

冯涛想了想,笑道:“也是!我认识一哥们儿,好好的工程师不干,也去学了个法律硕士,要当知识产权律师。要是当律师真不行,他转什么行啊?肯定还是有市场,有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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