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便赌到底吧。
性子果毅的孔雀翎朝丈夫使个眼色,一咬牙,张嘴将满满一杯茶水灌进肚里。
张泉芒种随后照做。
一家三口咽下带着些微苦味的茶水,木着脸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有些茫然。
喝下了,然后呢?
顾菟瞟过来一眼,又啜口茶水,信口开河道:
“半月之前,我便预料到会有这场祸事。截杀我与表哥的山匪面貌虽然凶悍,实则隐隐透出病态,面上生疮脓肿,双目赤红,挨近之时气味尤其难闻。”
“表哥溅到山匪脏血,过了病气,连续多日发热昏厥,双目同样赤红一片,身上皮肤溃烂难闻,整个人奄奄一息。”
顾菟声音不高不低,无视三人变换的神色,侃侃而谈。
“我冥思苦想再三尝试,总算寻到抑制那病的法子,勉强吊住了他的命。”
“但情形依然不容乐观。家中不时出现七窍流血的死耗子,就连张婶喂的鸡也相继染上瘟病而死。”
顾菟侃侃而谈,仿佛配药毒翻夜里扰人清梦的耗子,将尸体抛到院子里,又如法炮制无辜鸡命大啖其肉的小贼,并非是她本人一般。
“我瞧着情势不妙,不敢久留,连夜带着表哥转移。而你们一家与我二人接触最多,最有可能染上瘟疫,所以我干脆将你们一同带上路,省得为祸乡里。”
“这一路上我更是不停尝试改进药方,总算有所得。”
她喟叹一声,再喝口茶水,摇摇头悠然叹道:
“这茶水就是我目前能配出的最好的防治瘟疫的方子了,学艺不精,惭愧啊。”
张泉噗通一声在车辕上跪下,咚地一个头磕到木板,感恩戴德道:
“主子心善,小的们叩谢主子活命大恩。”
当家的跪下了,孔雀翎娘俩自然不敢怠慢,同一造型朝她俯首跪拜。
“这是做什么。”
顾菟随意摆摆手,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
“我说过,你们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以后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尽心做事即可。”
张家是忠义将军旧部,听命于原定南侯元家。
而她义兄唐洛书正是元家灭门案的漏网之鱼,细算起来,正是这些人的正经少主,四舍五入都是自己人,她护着是应该的。
“是!”
张泉一家起身,面上还有些激动。
顾菟却不以为意,又抱着茶水一口口抿着。
“救灾如救火,瘟疫肆虐,受苦的是百姓。”
她单手撑着下巴,眉尖似蹙非蹙。
“我打算雇些人手,从邻县购买粮食草药,施予百姓。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啪地一个靛蓝荷包丢来,张泉稳稳抓住,而旁边的芒种一下子看直了眼!
这荷包他见过,里头装着宝石,满满一荷包!
“对了,留意下难民里有叫红缨的小丫头,今年,她该是十二了。”
顾菟勾起唇角,凉薄地笑。
红缨一身反骨,前世为了荣华富贵,能背弃她这个主子恩人,如同养不熟的白眼狼,咬人一口,入骨三分。
若是叫红缨跟顾姝互相狗咬狗的话,想必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