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皎洁的明月高挂幕空。出发之际,卫子期,秦青以及田方等人都聚集在院子中,而关梦,郭艾便留在此处保护苏以真和殷于歌。殷于歌呢,她换上了深色男装,还细心的给自己画起小胡茬,假扮着新来的护卫之一。她的肌肤在夜色中泛白,然则夜色朦胧,卫子期一心想着今晚的事,也无意查看。
据西戎朝廷提供的线索,此地堵坊林立,酒楼众多,也往往有许多人来到此处假借游乐玩耍之名暗中交易。至于交易什么,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差事。
“就是这里,邕兴赌坊。”
田方挠着头,“这个赌坊的名字搞那么复杂,看的头晕。”
“你,跟着俺来。”
田方带着护卫在后门等候,以防犯人逃跑,做好万全之策。
而卫子期带着剩下的人则进入了堵坊内部。这座石头筑成的赌坊规模宏大,占地宽广。还有西戎舞姬游舞其间。而这时候,总有人将银票递过去,以期多摸两把。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寻欢作乐。
得到西戎朝廷放出的消息,说有个叫丘焕已的人,是坊间出了名的中间商。自然,与他想干的事,通常都是一些见不得台面的。他负责中间联系,对于买卖双方来说,不知道对方的信息,靠相熟的中间人也是极为安全。
卫影在心中比对着他的画像,四处搜寻。他眯着眼,像鹰一般锐利。里堂的赌桌旁,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肤色黝黑,脖子上挂着硕大的珠宝金链,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是他。”他摸索着怀中的武器,对着卫子期轻声说道。
“将他引到人少处我们再抓捕,暂时按兵不动。”卫子期在隔壁赌桌坐下,拿出一沓银票,假意玩耍。
“公子。你这手气旺啊。没一会儿就赢了这么多,羡煞旁人啦!”
庄家不停的拨钱给卫子期,见他把把中,不由得冒起了汗。眼看着这桌客人不耐烦,一个个的离去,到其他赌桌旁玩耍,却又无计可施。
没想到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丘宦已仍旧兴致勃勃的在赌桌旁玩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去如厕。连平时稳重冷静的卫影都有些不耐烦,这堵坊之中,声乐嘈杂,人声喧闹,使他开始隐隐心烦。
担心卫子期的伤,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殷于歌慢慢地靠近丘焕已,站在他旁侧,假意观摩学习,看着桌盘。
那丘焕已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汗味,她不由得向后侧头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倒是引起啦丘焕已的注意。他赤裸裸的打量着殷于歌。
相较于男子来说,她的体型纤细很多,因为沉闷的空气,雪白的肌肤开始透着淡淡的自然红晕。即使有小胡茬掩盖,也是极有魅惑气息的俊雅公子。
没想到这么个公子还冲自己娇羞的笑了笑。
既然如此,这就好办了。她斜着眼,欲说还休地注视着丘焕已,从他手下轻轻抽出一张银票。见他并未动气,殷于歌轻拍着丘焕已浑圆饱满的手。所触之时,轻柔无力,到像是在邀约一般。
殷于歌向秦青使了个颜色,示意鱼儿已上勾。殷于歌徐徐向后院走去,果不其然,丘焕已也跟在身后。
“小公子,等等我!”
听到丘焕已的喊声,殷于歌走的更快,无形中,腰肢曲线呼之欲出。终于到了后院,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殷于歌长吸一口气,快步躲到秦青身后。
得知自己遭了道,丘焕已闷哼一声,带领身后的家仆奋起反抗。饶是秦青武功再高,因为又要保护殷于歌,也没抵住他们三个大汉的一拥而上。丘焕已挣扎之下朝后门跑去。
此时卫子期也从里间来到后院,将里间至后院的门关上。他站在旁侧,蠢蠢欲动。田方自后门将丘焕已逼回院中,只消片刻,丘焕已等人瞬间被制服。
他恶狠狠地瞪着殷于歌,“你这个下三滥,施出这等招数引我上钩。”
“骂谁呢!”
殷于歌上前,双手叉腰,又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卫子期侧首,视线转向这个身材瘦小的护卫,灯火的照耀下,她站得笔直,竟有些面熟。
卫影早已在一旁的酒楼中准备好房间,将丘焕已带入审问。而殷于歌就和另一名护卫站在门外廊道放风等待。廊道两侧排列着酒桌包厢,香味浓郁,店小二往来穿梭上菜。
她此时百无聊赖的靠着门框,只一晃眼,看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背影离开,“憬然?”
殷于歌好奇,猫着步子跟着,绕过廊道,只见他进入了其中一间包厢。她轻轻贴着门,附耳上去,细碎的人声没太听清。
没想到这门隔音效果还蛮好嘛。正准备放弃,准备离开之时,门吱吖地开了。里面人声不在,齐憬然面带笑容问,“有何事?”
怕被他认出来,殷于歌连忙低着头,悄悄斜睨着屋内,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她粗着嗓子,“不好意思,找错包厢了。”
她转头离开,齐憬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的背影,眼里露出一丝狐疑。
而包厢中,一名紫衣中年男子从屏风后侧走出,他穿着华贵,只是人太过清瘦。他枯瘦的手拿起琉璃瓶,斟满两杯酒,缓缓用西戎语说道,“赛教主。上次事情铩羽而归,如今教众又惨遭清洗,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追查到我这里来了。”
被称作赛教主的人关门转身,缓缓前行,标致的五官透出冷笑。那紫衣男子纵是经历过风风雨雨,这么一看,也不由得心生瑟缩。
只见他不急不缓的坐下,提起另一杯酒徐徐摇晃,同样用流利的西戎语回答。
“四王爷,我说过,我们既是同路人,我自有能力送你上位。跟我合作,就得…”他将手中的酒杯举过与四王爷碰杯,“相信我。”
四王爷见此,有些不甚开心的情绪,却不再敢接话,忽又满脸堆笑。
“信!怎么会不信呢?”
“放心,我会让丘焕已,只说该说的。”
“这?你知道他迟早都会暴露?”
“他们,可不笨。”
四王爷又满脸疑惑,不可置信似的,“他宁愿被官府抓进牢也要帮你?怎么做到的?”
他的眼中流出一丝阴鸷,“用他内心所真正在意的东西来做筹码,他会拒绝吗?”
“高,实在是高!”
四王爷又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厉害角色,不然,他也不会与他合作。
他接着说,“更何况,至于卫子期一行人,今晚,便会离开。”
上扬的嘴角带给人的不是温暖的笑意,更像,夏日突现的泠冽寒风。
“哈哈哈哈,跟赛教主合作,真是明智的选择啊,待本王坐拥天下之时,定会让你权倾朝野。”
那赛教主举起酒杯,心中暗暗计量,又觉得可笑,这天下…可都是自己的。云秦,西戎,还有爱的那个人。
虽是废了些功夫,卫子期还是得到些许信息,遂命田方将丘焕已等人交予西戎官府。据丘焕已所说,他平常每做一单,都会对甲乙双方有所了解,也是为了出事时自保。
而马哨这单,他却从来没见过拿着马哨的人的脸,只是背对着,那人并不高,说着云秦话。时而会咳嗽,像是年纪并不小,并且左手背上有一颗毛痣。他说需要一些人去上古关城附近试验马哨,最好能让军营的战马都发狂。
本来这件事丘焕已是拒绝的,奈何对方开出的条件是五锭金子,价格优渥,他才同意此事,随后才找了游民那帮人。
回到杂货铺,卫子期坐在院子里,神色凝重。
“到现在,一环接一环。”
如果丘焕已所说属实,那么要出这样一个人倒也不难。只是,他有一种感觉,他们,是在跟着敌人撒下的鱼饵走。
殷于歌换好轻薄素衣,今夜晴朗,她正准备到院中休憩一下。结果刚走到院口,便看到他沉思的身影。这小院不大,青色的葡萄藤已经爬上了木架,旁侧还有珠娘种的一小棵云秦紫荆。这颗紫荆总是让她隐约想起少时家中的小院。春天一来,紫荆花开,随着暮春的风,徐徐洒下。
她看向他的背影,小巧锦簇的紫荆花枝在他的肩头,银月之下,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