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浩浩荡荡一小队人马踏上旅途。关梦和郭艾与殷于歌在同一辆马车,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卫子期是想过来的,可是苏以真一定会来找他,为了避免无谓的尴尬,他干脆和田方卫影一道骑马而行。
关梦捂着腹部笑得前仰后合,“郭桃花,你实实在在是个人才!你说你脑瓜里怎么装着那么多无厘头的搞笑故事。”
他细长的桃花眼眯着,瘫在软凳上,抛过去得瑟的眼神,“天生的,可别嫉妒我。”
关梦说着抛了个白眼过去,“切。”
又转头问道,“于歌姐姐,你在想什么?”
她眼中微波轻漾,“你还记得那日滢姑姑说的十四岭?我将这些地方在地图上都标了出来,但是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郭艾一下子来了精神,“石寺羚?我吃过,肉质一般。”
关梦又敲他的头,“胡说八道!”
这也许是一条新思路,之前她太局限,只顾着找谐音地名,却毫无收获。说不定是这种动物生活的地方?他满怀期待的看着郭艾。
郭艾掩着嘴唇暗笑,“确实没吃过。不过却在一本书上见过。”
“什么书?”
“在我老爹的书架里看到的,他收藏的一些偏门无比的百物志的野书。”
如果不是大肆发行的书,到真的是有可能,一旦市面上可以见到的,黑衣人早就找到了。
郭艾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大概是说,有一个条件极其恶劣的山中,不但充满毒气,连花草树木都有毒,只有一种能跳跃数十步远的动物能在里面生存,那就是!石寺羚。相传它能驱邪化毒,世间罕见。”
戛然而止,“然后呢?”
郭艾两手一瘫,“没了。”
殷于歌竟无言以对。
“那本书上就只写了这么一小段,八成是书贩子写来骗小娃的。”
看到殷于歌脸上明显的失落,“怎么了?这个驱邪避障的能跳跃百步的神奇羊子很重要么。”
关梦纠正道,“你刚才还说数十步!”
“反正就是跳得很远嘛,都差不多。”
队伍突然停下,殷于歌掀开马车纱帐看着外面,卫子期骑着马就在前侧,靠向苏以真马车向里面说些什么。
看样子到了休息点了。
郭艾迅速蹦下去,“哎哟,可以舒展一下咯。”
“于歌姐姐。”
苏以真也在,殷于歌本没想下去,偏偏关梦热情洋溢,呼唤着她。
茂密的胡杨林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小动物时而穿梭其间。苏以真身上脂粉味重,蝴蝶蜜蜂在她身旁翩翩起舞,害怕这些小生灵挨着她,她抖着衣裳,一脸嫌恶的紧跟在卫子期身边。
泥地凹凸不平,这没走几步,苏以真就崴了脚,倒在卫子期怀中,惊呼,“好痛!”
殷于歌和关梦连忙上前,倚香拿来小凳让苏以真坐着。
“脚崴了?”
苏以真圆溜溜的眼里泪水打着转,真是我见犹怜,殷于歌准备给她看看伤势。
不料倚香在一旁哼道,“小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鞋袜?”
她眸色一转,“说的也是。不如,将军将苏小姐抱上马车,我在车内检查。”
卫子期怔怔看着她,她的表情自若,没有一丝不悦,仿佛是夫婿抱未过门妻子理所应当的。
他打横抱起苏以真,而她满脸娇羞,内心暗自窃喜,这脚崴的真是时候。
马车里,他们三人在一起,殷于歌检视,雪白的足有些泛红,只轻轻一按,苏以真便发出哭嚎,“好痛!”
“苏小姐放心,不算很严重,少站立,慢慢的就恢复了。”
“不用涂药吗?”她不可置信的盯着。
“不用,等晚间到了驿馆,用热水泡洗即可。”
“噢。”苏以真仍旧靠在卫子期身上。
“将军多陪陪苏小姐,相信可以好的更快一些。我先下去了。”
卫子期内心烦闷,她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把自己往苏以真那里推。
这一风波发生后,一行人继续前行。而自苏以真脚崴之后,卫子期便去了苏以真马车中。
“我说她真是矫情,傻子都能看出来并不严重,啊?对吧,郭桃花?”关梦用手肘碰着他。
“噢,是!不过人家本来就是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哪像你,啧啧啧,刀砍进肉里了都不知道哭。”
“喂!”
郭艾见状躲在殷于歌身旁,对着关梦说道,“不许再敲我!”
“你有本事过来你!总是躲在于歌姐姐身后,算什么好汉!”
郭艾耸耸肩,眨眨眼,“人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汉…”
“好了~你们吵了一路,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下呢。”殷于歌学着郭艾之前的样子,满眼含春,娇柔喊道,“小梦儿。”
这一声一出,郭艾马上坐的笔直,轻咳,“那个,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睡觉。”
关梦看到殷于歌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十分好奇,又想说什么,被殷于歌止住。
“好梦儿,我困了。”说着靠在一侧,开始闭目养神。
关梦看到这两个睡觉的人,觉得他俩有种莫名的默契,又猜不出来。
停在驿馆门前,驿馆掌柜率领一众人等已在门口等候,看到他们一行人过来,他圆圆的脸笑得更加喜庆。
“恭迎将军,小的已为各位准备好房间和酒菜。”
“下次记着,不需要如此排场。”卫子期看着驿馆门檐的彩带,连树上也缠满了。
“是是是。”掌柜的一拍脑袋,早听说卫大将军是个直爽的人,这次倒真是栽跟头了,非得听他们的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小的马上就撤,马上就撤。”
“你过来,”卫子期朝掌柜勾勾手指。
“将军还有什么要求?”
“你这驿馆,有没有两房之间有暗门的…”
掌柜原本有些不解,旋即又笑着点头,“有的有的。”
“本将晚上和郭艾郭公子要事相商,就不来回跑动打扰大家了…”
“小的懂,给你俩安排在一起。”
卫子期嘴角上扬,“还有,苏小姐睡眠不好,本将怕打扰到她,尽量安排隔远一些。”
“好!没问题。”掌柜拍拍胸脯保证。
这里位于上古关城南边的小城,他们原本不着急,加上苏以真拖慢了行程,会在这里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才离开继续南进。
吃完饭,郭艾拉着殷于歌到一边,神色悠悠,“殷姑娘,帮我个忙可好?”
“何事?”
“你和关梦的房挨在一起,你知道的,我嘛…”
殷于歌不可置信的看见郭艾流露出难为情的红晕,“所以,你是想我跟你换房间?”
“殷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七巧玲珑…”
“别夸我了,我换。”郭艾的三寸不烂之舌她是见识过的,不把你说服他是不会罢休。
郭艾俏皮的眨了眼,“那我帮你把行李拿过去!”
“好。”
赶了一天路,身体有些僵硬,卫子期和苏以真上楼,关梦又被郭艾拖走了。殷于歌打算去外面走走,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驿馆人员拦住。
“这位姑娘,天色已黑,没有将军手谕是不能外出的,请回吧。”
时值卫影出来勘查驿馆周围的安全,见殷于歌在门口,“殷姑娘!”
“何事?”他问到守卫。
“这位姑娘想出去,可是没有手谕。”
“殷姑娘出去有事?”
她莞尔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想走走,驿馆里面太闷。”
卫影沉思片刻,“这样,我带你出去转转,不过,时间有限。”
殷于歌眼睛亮起来,“那就劳烦卫大哥了!”
卫影还是万年不变的表情,“无妨。”
这座小城以安逸舒适闻名,街道不宽,有些商铺还开着。家家户户门前院落都种着花草树木,孩童在院落中打闹着,高楼上有人读倚空栏,可谓是: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空气中花香弥漫,殷于歌长吸一口气,感觉无比的轻松与惬意。而安静的卫影就轻轻的跟在身旁,不言不语。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从她才认识卫子期开始,就没有在他身边见过卫影,田方到是经常见。
“那时候我在宫中做带刀侍卫。”
他是卫家旁支的男丁,和卫子期算是祖上同源,还算一起长大。
这倒是另殷于歌侧目。
他继续说,“三年前,也就是你走之后,我才回到卫家军中。”
“这样啊。”
卫影看向她的侧影,从卫子期那听说她时,他就很好奇,到底怎样的女子能使他的兄长动心。和她相处下来的短短时间,他发现,她的美貌与性格相比,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聪慧,面对困难或者疑难案件,她总是能找到突破点。善良,为了给感染蚁毒士兵找到解药,不惜以身试毒。勇敢,只身遇到游民毫不退缩,因为马哨有疑,竟然还跟着去找到住所拿回了证据。
还有,身为女子竟然不自恃美貌无双,还如此的谦逊…
卫影继续想着,仿佛她身上有许多别的女子没有的点。
而另一边,卫子期回房,只见殷于歌房中漆黑。他如此煞费苦心,就是等到晚上可以和她促膝长谈。
而现在,她却不在,去哪了呢。
他扶窗而立。
窗外月色朦胧,他随意的看着,只见楼下的院中,殷于歌和卫影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不知道二人在谈论什么,卫影这个万年不改表情的石头,竟然笑容满面。
他不由得心里一震。
回房之后,殷于歌叫人打了水,准备美美的洗浴。水很暖,热气蒸腾,逐渐濡湿了额发。
按照现在这个日行速度,至少还有六七天的时间才能到都城。
而到都城之后,事情才真的是繁重。
还有滢姑姑所说的十四岭,到底是什么呢。郭艾提到的,是否算一条新线索。
她闭着眼靠在桶沿,眼前一片混乱。更糟心的是还要和苏以真同行这么久,他们亲切的样子,他抱起她的样子,她莫名觉得心烦意乱。
咚咚咚,墙壁传来响声,殷于歌快速起身擦着水渍,披上外衣。
来到木墙前,只见墙上木板凸起,看来这是个暗门。
“于歌。”
又一声响起,这音色分明是卫子期。她打开暗扣轻轻试探,木墙嗖的一声向右侧推开。赫然见到他站在面前,只是面若寒霜,神情似极为不悦。
殷于歌在暗门两侧摸索着,恍然大悟。
“晚间郭艾找我换房,是你安排的?”
“是。”
她刚出浴,小巧的脸蛋上晕着淡淡的粉色,黑发垂在脸侧,殷红的嘴唇娇艳欲滴。身上穿着素纱衣,而再往下,卫子期瞥见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不由得蹙眉。
“你不冷吗?”
“还好…”殷于歌稍微将衣摆向下扯。
他面容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将军怎么来了?”
卫子期忽又腆着笑,眸子闪过一丝狡黠,跨着大步走了过来,“我就想看看你。”
她勾着眼,嘴角微微上扬,加上洗浴之后,平添一丝魅惑,“看完了,将军可以回房了。”
“子期。”他纠正道,从屏风上拿下衣服给她披上,“夜间还是凉飕飕的。”
她抬头,正巧与他对视,只见他薄唇轻启,缓缓问道,“晚上去哪了?”
“出去转了转。”
“没有手谕怎么出去的?”
“卫大哥带的我。”她拉着衣领。
“你们聊的很开心嘛。”
“嗯?”她一愣。他怎么知道的?难到,又是派暗卫跟着自己。
“不用别人。站在窗边,任何人都能看得到你们相谈甚欢。”
“不过普通的寒暄。”
卫子期轻笑,“无所谓。”
他的黑瞳一缩,身子向前倾来,补充道,“反正,你是我的。”
突如其来的直白使殷于歌有些发懵,她泛着红晕,“我是我的。”
殷于歌转过身踱步,不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之前说的十四岭,我去查过,几乎没什么线索。”
他关好窗,说,“我也去问过,与之相近的倒有一些地方,可是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既然他们找了那么些年,我们能在地图上找到的,他们肯定也查过。”
听到否定的回答,殷于歌不由得有些沮丧,卫子期看在眼里,打算活跃一下气氛。他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于歌…”
这突来的温热气息使殷于歌有些惊慌,稍稍一退就碰到了桌子,磕的腰有些疼。
“腰磕到了?”
“我看看。”
卫子期不由分说的,转过她的身,将衣服撩开,检查有没有淤痕。
“你!没穿…”
万万没想到,这裳下是这样的光景。
殷于歌按住衣摆,羞红了脸,“谁让你动手的…”
“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我怎么不知道?”他的脸色也有些潮红。
哪里是什么习惯,不过刚才匆忙,一时忘了而已。她羞涩难当,只想逃离。
而卫子期此刻又怎么会让她离开,搂住她的腰,也不急,直勾勾的看着她,“你说过的简单的关系…”
“现在,还持续生效吗?”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可以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想起白天的种种,她醋意袭来,却又更加拒绝他的靠近,他们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你要找这样的人有很多,不要总是找我。”
“可我不想要别人。”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管…”
卫子期比她高出许多,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必须管。”
“我才不要…”
不过一瞬间,殷于歌未完的话语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这是什么意思,给她的安慰吗?在和苏以真那么亲密以后。殷于歌捂着衣摆,让它停止在小腿两侧的晃动。
终于片刻逃离了他的禁锢,“放…”
看着他俊美如神衹的面容,片刻又欺上身来,在唇侧低语,“不放。”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殷于歌脸颊绯红,此刻她来不及去思考那些对错,只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只想抱住他。
良久,卫子期终于离开她的唇,笑意浓浓。
她轻喘着,“今晚,你不去陪苏小姐?”
“那么大个人,不需要总是我陪着。”
殷于歌低头,靠着书桌,脚尖滑着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很喜欢你。”
“我不想说这个,我困了。”
卫子期拉着她走向床榻。
“做什么?”
“自然是睡觉。”
他又眼眸一挑,“你以为?”
她的脸又是一抹绯红,“我回自己房睡。”
他驻足,“那我和你一起回房。”
“无赖…”
“才发现?”卫子期笑着,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我还可以,更无赖。”
卫子期逼近她,她只好坐在床沿,他俯身,不过片刻,腰带就被甩到地上。
“喂,卫子期!”
“嗯?”
他的眼里满含星辰,还有些更为深层的情绪藏在眼底。
“你…”
“我怎么?”
殷于歌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他笑着不再说话,只是搂她躺下。片刻,急促的呼吸声变得平缓,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