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丝面鲜嫩可口,赶了半天路,殷于歌肚中空空如也,不消片刻,已进了大半。
思来想去,反正无事可做,不如将碗拿下去,倒懒得麻烦他们再跑一趟。
到了大堂,仍旧空空如也,大门已关。这个点,就打烊了?她不由得心生疑窦,这个时节,琅山镇也算是大镇,生意这么冷清吗。
可是谁又会害自己,她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走到大堂中,殷于歌唤着,“老板娘?”
无人应声。
她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出几步,殷于歌便浑身瘫软,没了力气。手中的碗摔落在地上,溅起碎片,划伤了她的脚踝。
“哎哟,总算抓到你了。”林容霜从后院走出,微眯着眼,扬起一丝得意。
是谁?她没有概念,谁会这样对她呢。来不及思索,已被林容霜扶起来放在椅子上,而殷于歌无力挣扎。
“我于你无冤无仇…”
“是吗?”老板娘走上前,眼色阴狠,“殷于歌。”
她努力回忆,却没有印象,“你是…谁?”
“我弟弟被你害死!”
弟弟?
“我,不知道。我没有害过人…”
林容霜上前捏住殷于歌的下颚,“不要以为你化了装我就不认识。”
她又冷哼一声,“在西军大营,我弟弟林玉郎。你忘了吗?我是他姐姐,林容霜。”
林玉郎…玉面郎君。
他杀了那么多人。
因为药效,殷于歌只能吞吞吐吐的说着,“他是…罪有应得。”
林容霜高扬起手,一巴掌呼过来,殷于歌的脸颊瞬间有些红肿,“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他对你心软,你早就死了。”
“要不是你,我弟他,只会完好无损离开西军大营,又怎么会死在那!”
“他做了坏事,不是我,也有其他人…”
“你给我闭嘴!”又是一巴掌。
“自你从西军大营出来,我便跟着你们了,可是你总是和他人一起,我无法下手。如今,你自己送入虎口,我可不会客气!”
林容霜拿出一把小刀,用刀背在她脸上划过,轻笑着,“怕了吗?这一刀下去,美貌不在,我看谁还喜欢你。”
殷于歌眸中毫无惧怕意,与她直视,“你要割便割,留我性命就好…”
又低垂着眉眼,“我,还有重要的事做。”
“你既然不怕毁容,那你怕什么呢?”
她提起小刀在她腿上割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血迹却瞬间浸湿了裤腿。
林容霜眼角轻瞥,“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你在军姬所待过噢?不如,让大牛招呼招呼你?”
她所谓的莫非是…
见殷于歌眼中已有惧意,林容霜哈哈大笑。
“看到你这样子,我真是开心。”
“现下,可没人来保护你了。我倒要瞧瞧,你到时候会不会哭着求我!”
林容霜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
“大牛!”
“大牛!”
林容霜转身喊着,久也不见动静,眼一横,骂道,“这个蠢东西,死哪去了!”
她抬脚便去里屋,掀开门帘,只见大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上前查看,却没有查到伤口,一摸脉搏,已经死了。
“不好!”
林容霜跑回大堂,正好看见齐憬然抱起殷于歌正向外走。
“你是何人?”
“放下她!”
齐憬然挑眉侧眼,眼中装满不屑,“放下?”
他冷哼一声,向林容霜身后看去。就在她的身后,阎诀拿起刀,正要袭来。二人尚未正式交手,可谁知林容霜轻功了得,一个跳跃便已置身于房梁之上,越窗而出。
“追!”
这时候因为药物,殷于歌的嘴唇已经有些泛白,她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会来?”
齐憬然满脸担忧,“我去驿馆找你才发现你离开了。你真是傻,我就在晋州,不叫上我。这么远的路,你打算一个人去都城?知不知道多大的危险。”
“我…”
齐憬然温柔低头,“嘘,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大夫。”
此刻,小七在客栈门外候着,见齐憬然抱着女子走过来,他走上前去,“主…”
“主人!我们现下去哪?”
“去客栈。”
“哪家?”
“环境最好的那家。”
“哦。”
琅山镇平日里行人并不多,一听说有人愿意包下整座客栈,掌柜的立马连声应下。又赔了双倍银钱给已经入住的客人,百般讨好,让他们另觅他处。
二楼厢房之中,殷于歌沉沉昏睡,只着里衣躺于锦被之上,由纱帐隔开,手腕自纱帐之中放出。
大夫躬身把脉,“公子请放心,尊夫人只是中的普通迷药,等明日一早药劲过去,就没事了。”
尊夫人?他眉眼轻挑,竟当他们俩是夫妻。不过听起来倒也挺悦耳。齐憬然暗自欣喜,止不住的笑意流淌。
“公子?”
他这才回过神来,“噢?”
“不需要喝药?”
“没必要。”
大夫继续说,“门外那位少年说,尊夫人身上还有伤…不知…”
齐憬然兀得起身,温润不再,“我自己来。”
大夫不由得心生惧意,忙合手道,“是是是,老朽僭越了。”
他从医匣中拿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上好的药粉,治疗外伤有奇效…”
齐憬然一把接过,“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公子客气了。老朽收了这么多诊金…”
齐憬然笑着,知道就好。
“那,老夫就先告辞,如果有任何需要,知会一声。”
他点头,查看殷于歌的情况,大腿和脚踝都有刀伤。将纱帐挂起,轻柔的掀开锦被,双手却有些迟疑。
不若先从脚踝开始。
齐憬然上好药粉,用丝巾裹好,又细心的打了个好看的结。
可是这腿上的…齐憬然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起身准备离去。
他打开门,问着小七,“婢女呢?走了吗?”
小七正好啃着鸡腿,看到他,囫囵的擦嘴,“是主司大人你说的呀,他们全都走了,只剩下老板和老板娘,在后院呢。”
“要我去喊吗?”
“不用。”
齐憬然硬着头皮回到屋里,坐在床沿。缓慢剪开她的裤腿,伤口在膝上的大腿处,滢白的肌肤细腻柔滑。
他有些慌乱,尽量屏住呼吸,避免思绪飘忽。他仔细的上药,好在伤口清浅,应该不会影响活动。
许是感到痛意,殷于歌的腿瑟缩了一下。
“于歌…”
他试着轻唤,见她毫无反应,才稍觉心安。
齐憬然俯身看着身下的人,睫毛纤长,随着呼吸轻微抖动着,小巧精致的鼻,红唇微翘。他向下,停了些时间,转而在唇上一点,轻轻触碰。
“子期…”她呢喃着。
听到这声,齐憬然蹙眉,满心不悦。
“他都那么对你,你还想着他?”他轻言低语。
身下的人不曾给她回答,只是抿了抿唇。
齐憬然脸色变得清冷,又兀得起身,关门离开,去了隔壁房间。
房中。
“什么!跑掉了?”
齐憬然一拍桌子,十分震怒,如果不是怕在殷于歌面前暴露身份,在客栈的时候他早已用飞针将林容霜杀死。
“她轻功不俗…”
“阎诀,这不是借口。”齐憬然起身,“当初因为觅雪力荐你,我才没有调用教中人,”
“而这一次,真的让我失望。”
他斜眼看着阎诀,神情冰冷,“若有下一次,即使是觅雪的面子,我也不会给。”
“是。”阎决自知理亏,不再争辩。
“哟,谁在提我?”觅雪摸着耳朵,腰肢款款地走进来,“我说耳朵怎么那么烫呢。”
“你怎么来了。”她应该在西戎才对。
觅雪走进齐憬然,亲昵靠在他的肩头,“怎么?有了她,连我也见也不想看见了?”
“觅雪!”
听到头顶的沉哼,她能感觉到齐憬然不悦。抬起头离开他的肩,转而看向阎诀,“你先出去。”
待阎诀关上门,觅雪落座床沿,散开发髻,用指轻轻梳着,映着满脸娇艳,“哎,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你都不关心我。”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觅雪重新走过来,靠在齐憬然的怀里,娇嗔着。
“觅雪。”
“你在外面有多少男人我不介意,但是,今晚,不要打扰我。”
“嗯?你在说什么男人?觅雪不明白。”
“我们一起长大,你的事能瞒过我吗?”齐憬然眼一挑,直视着她,缓缓吐出,“阎诀。”
这时候觅雪离开他的怀抱,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委屈巴巴的说,“你总是悄无声息离开那么久,总得…”
“我不介意。”
“不介意?”觅雪愕然,转眼又垂眸恢复平静。也是,他明明爱着那个女子。
“可是你不能影响我的事。”
觅雪早就知道齐憬然心里没自己,可是自小一起长大,他又长得俊朗,对他多少还是有些感觉的。特别是在知晓殷于歌的存在后,就像一个被分走冰糖葫芦的孩子一样。当冰糖葫芦在手上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一旦被抢走,她总是忿忿不平,想得到他的关注。
所以,她才会和阎诀一起。
觅雪眼一横,腰肢款款,轻抚着他的衣领,“你是玄月教主司这件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她。我可听说,卫子期那边已经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卫子期告诉她,不如自己说。
觅雪走到墙旁,侧耳倾听,声音极尽诱惑,“她就在躺在那里。长夜漫漫,你能忍得住?”
“不需要你管。”
“我不管?明明以前你…”
“别说了。”齐憬然打断她的话,又缓和了一些语气,“天色不早了。”
觅雪妖娆地走过来,抬头看着他,“亲我一下,我就走。”
“觅雪!”
“别吼我。你知道我的,吃软不吃硬。”见他踌躇迟迟没有动作,“快点儿,不然我绝对分分钟出现在她面前。”
齐憬然无奈,看着她精致的脸蛋,此刻却满含不耐烦。他缓缓俯身,轻落上一吻却被她牢牢锁住。
良久,她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红润,“这样才对嘛。”
觅雪抿着唇,脸带笑意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