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警官跟郭强民推测,凶手的丝线武器,不适合近战,所以没有出手,但这对于顺藤摸瓜找到其真正身份很有帮助。
顾冲见识有限,无法对丝线做出更多的描述讲解,翻来覆去,也只能说“那玩意儿很细,像玻璃一样透明,不注意很难发现”,不过,说着说着,他倒真想起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最一开始,是他敏锐的察觉到,树林中暗藏杀机,有人可能对他不利,是他企图逃跑之后,误打误撞遇见了黄小山。
两人一照面,黄小山就死了。
这里,就有个说不通的地方: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黄小山,干嘛一开始会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
但如果说凶手的目标是他,就更解释不通了,那人在追着他跑的路上,有很多下手的机会,最后却先杀了黄小山,以致延误杀死自己的最好时机。
顾冲将心中的这些疑问,告诉了张哲。
张哲皱起眉,沉思了片刻:“顾同学,你确定当时有危险的感觉?按道理讲,一位六境高手想杀你,不可能让你感受得到。”
顾冲知道是这几日自己勤练静心诀,大幅提升了感官敏感度,所以能捕捉到那微弱的杀机。
但这是他的秘密,不可能给张哲解释,所以他只能道:“也许是我天生比较敏感吧,反正我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感觉到了:当时好像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枪,瞄准了我,随时可能扣动扳机!”
张哲唔了一声,怀疑之色渐去,大概他觉得顾冲这比喻很生动,不是能随口胡诌出来的。
“这么说来,我个人推断最大的可能是:
凶手原本知道黄小山会经过那里,早早埋伏在了林中,只是在此之前,你恰巧经过引起了他的注意,让凶手意外的是,他只看了你一眼,却就被你察觉到了异样,他怕被你破坏计划,不得不对你投入了注意力。
你慌不择路逃跑,与黄小山照面,凶手担心夜长梦多,所以果断先杀了黄小山,再回过头来想杀你这目击证人时,随着你那一喊,九院老师赶到了,因此你逃过一劫。”
张哲沉着冷静,一字一句,逻辑缜密,条理清晰的说道。
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顾冲不得不承认,张哲警官的推理逻辑上没有破绽,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自己遗漏了,又始终想不起来问题所在。
张哲又问了顾冲一些细节问题,眼看确实问不出什么,便结束了问询。
顾冲走出警察局,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郭强民跟九数学院校务副主任刘正山,以及黄小山的辅导员,都已等在门口。
郭强民作为直接跟凶手交过手的证人,也是刚做完问询调查出来不久。
主任刘正山亲自安慰了顾冲几句,说一切回去从头计议,此案大家一定要严格保密,这件事一旦在媒体上暴出去,必定对九院的声誉影响很大,得慎重再慎重。
考虑到担心安全问题,郭强民亲自送顾冲回寝室。
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之前他们只见过一面,顾冲原本对这个辅导员兼老师的家伙,颇为畏惧,但因为此事,两人倒算是共同历经“生死”的人了,无形中拉近了距离,他也不再感到那般拘束尴尬。
顾冲想起今天郭强民在湖面飞行的场景,现在再看其魁梧高大的身躯,便不是之前黑社会打手般的观感了,而是……伟岸的英雄好汉!
原来郭强民的武功如此之高,之前自己还担心他太菜,被凶手反杀了,是他太低估小看人家了。
郭强民一路上都在时而皱眉,时而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苦苦思索什么,看起来十分神经质。
顾冲见状,不敢吭声,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南衣派这狗娘养的,欺人太甚……”
走着走着,顾冲忽然又从郭强民的嘴里,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顾冲一惊——难道这事跟南衣派还有关系?
“郭老师,你说什么?”顾冲不禁问道。
“啊?没、没什么,我这人,习惯了自言自语,你别当回事……”郭强民打了个哈哈。
明显的敷衍,顾冲可不甘心,又试探道:“哎呀郭老师,我都听到了,你说凶手是南衣……”
顾冲话没说完,嘴就被郭强民满是汗渍的大手给捂住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郭强民环顾四周的路人,生怕被人听了去。
顾冲知道被自己猜中了,连连点头,表示不说了,郭强民才放开他。
这个消息,让顾冲心中打起了鼓。
既然跟南衣派有关,又恰巧牵扯到了自己,他就不得不想,会不会是张家派人来对付他。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顾冲自己否决。
如果凶手第一目标是他,凭对方的恐怖实力,断然不可能轮得到他逃跑、求救、维持到郭强民赶来。而且在国柱岛上那天,张家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何必等现在?
最重要的是,他跟张家那点小过节,应该成不了要杀他的动机。
顾冲只能转念想:南衣是一所大学、一个派别,门下人数众多,恐怕超过了十万,有南衣人卷入是非很正常,他自己只是碰巧卷入其中了而已。
顾冲这样一想,心中就踏实了许多。
“我跟凶手交过手,早已经从那王蛋的掌法里,看出了他的来历!虽然他狡猾得紧,用的是市面上烂大街的铁掌掌法,但他的内力没办法隐藏,一过招,我就感受到了他那一道醇和绵柔、东绕西拐的真气,除了南衣派又酸又臭的大仁心法又是什么?
可惜啊,我的这些证词是空口白话,没有实证,依旧不能让警方对南衣派启动调查。我也没想通,为什么南衣高手会冒这么大的险,来杀我们九院一个普通学生。”
等进了九院校门,来到一行人稀少处,郭强民忽然开口说道。
顾冲愕然抬头,不知道郭强民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告诉了他。
“我直接跟你讲明,是免了你心中疑虑,东想西想,反而走漏了消息。记住,这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明白吗?”
郭强民一脸严肃。
“我懂。南衣是名门巨派,又是海连的门面形象,牵连太大,话不能乱讲。一切以警察叔叔那边为准。”
“算你小子有点脑子。哼,你别看南衣在官方的宣传中,是时代楷模一样的门派,其实他的里子早已烂透了,他的辉煌,是用无数的肮脏手段堆积而成。”
郭强民纷纷骂道。
顾冲连连点头附和,听他骂南衣派,心中暗爽。
其实顾冲无时不刻的想把张家人的无耻,广告天下,只是害怕泄露顾家与张家的瓜葛,牵连出吃过灵子的老黄牛,所以唯有对此事守口如瓶,埋在心底。
“小顾,你知道吗,曾几何时,我九院跟南衣派齐名,曾是未国最强的两大武学派系,加上又同在海连,一山不容二虎,可以说是百年夙敌。”
郭强民仰望夜空满天繁星,蓦地心生感慨,追忆往昔。
顾冲道:“这段历史,我以前听高中武科老师简短提过。”
“想当年我九数派,以数理入武学,是最早提出科学概念的武学门派,在世界上都占有一席之地,他南衣派算个鸟?就知道鼓捣点酸臭文章,扯些大道理,硬融入武道,讨政治上的好处……”
郭强民将南衣派贬得一文不值,说到激动处,挥起沙包大的拳头,仿佛恨不得马上冲去将南衣派砸个稀烂。
顾冲默默听郭强民吐槽,颇为感同身受,到了宿舍楼下,两人分别时,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从来到海连后,南衣,就一直都像有意无意悬在他头顶的阴影,为什么他要一直畏首畏尾想着回避?难道老子不能有一天光明正大的将南衣踩在脚下?就如郭强民此时的恨意与勇气!
顾冲进九院这么久,第一次心思发生了巨大转变——音乐什么时候都可以搞,练武却是迫在眉睫,武力才是这个世界最强有力的立足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