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儿也站起身坐到了官黛床头：“诶？你要钱吗？要钱来做什么？”

官黛看了看宝哥儿，这小屁孩不谙世事啊。

她要钱来想做的事可多了。她要赎身！

不过如果能赎身出去还有余钱的话，她想做些小生意。

买块地，盖个宅子，种些花花草草，做个小地主。钱的用处可多了。

“我喜欢钱。”官黛叹道。钱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个好东西。

宝哥儿睁大眼睛认真的瞧着官黛。挠了挠头又问道：“很喜欢吗？”

官黛把手枕在脑后：“可喜欢了，有了钱，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官黛又看着宝哥儿笑道：“买吃的也可以。”

“也是。”

宝哥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怪不得你那么喜欢钱。”

官黛笑了笑，起身捏了捏他的脸。“是人都会喜欢钱，因为他们需要钱。”

苏云摸着官黛捏过地方有点害羞。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会弹琵琶？弹的好吗？下次我去找你你弹给我听可好？”

“可以啊。”官黛此时已经很喜欢这个小屁孩，便笑着应承。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琵琶，还没法给你弹。你等我有了琵琶，再去大厨房找你如何？”

“好啊好啊！那到时候你要快点来哦！”

宝哥儿眯起眼睛笑的开心。

“好。”官黛爽快的答道。

宝哥儿得到承诺又跟官黛确认了几遍就走了。此时还应该在学规矩的柳烟却回来了。

官黛见柳烟回来开心的向柳烟打招呼，却见柳烟一副兴致缺缺有心事的样子。

“招娣儿？怎么了？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官黛连忙下床坐到了柳烟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心的问道。

“没事。”

柳烟却不说什么，只对官黛笑了笑。

官黛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柳烟却发现了桌上宝哥儿留下的烤鸡。

“呀，这是哪来的鸡？”

柳烟惊讶的问道。又看了官黛一眼：“官黛……这…你偷的？”

“不是，是大厨房有个小孩儿来找我玩给我带的。正好，还热着，你试试看，味道很不错。”

官黛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会去偷鸡，她连大厨房在哪都不知道。

“这样……”

柳烟有些尴尬，误会了官黛，毕竟她们都没钱，她只能想到这个。

官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扒了只腿递到柳烟面前。

“试试吧。”

柳烟点头，接过吃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叹道：“果然很好吃！”

官黛笑了笑，苏云倒是会吃。带来的烤鸡吃过的都说好。

“可是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柳烟大口吃着，却开始哽咽起来。

“我以前在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的有次饱饭吃，更别说这么好吃的鸡了。还是来了胡玉阁才能吃饱穿暖。”

官黛连忙上去抱着柳烟摸着她的肩膀。

“招娣儿，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柳烟却自顾自的流泪。

官黛只能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

哭了一会儿，柳烟的情绪才好了很多。

她笑着对官黛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柳烟放下鸡腿，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拉着官黛的手道：“快到点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洗澡去吧。”

官黛见柳烟这样说也没法，只能随着柳烟去了。

一路上柳烟都沉默着不说话，洗了澡吃了饭回来已是天黑。两人准备睡觉。

就在官黛快睡着的时候旁边的柳烟却突然把头挨在了官黛肩上。

“今天丽姑带了一些姑娘去阁里待客的地方，有个江南来的客商看上了我，要买我的第一次。”

官黛本来已经迷迷糊糊，一听顿时睡意全无，转过身来看着柳烟。

柳烟叹了口气：“丽姑说，后院的掌事已经同意了。”

官黛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的。

只是她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害怕，止不住伤心。

柳烟却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的初次，卖了五十两银子呢。”

官黛心疼的抱住了柳烟，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后背，摸到她瘦弱的背上突出的脊柱骨。

她很心疼这个小姑娘，又觉得生气，气到心肝肺都有些痒痒。她气自己怎么那么没用，都没有能力改变这件事。

“真好，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能值那么多银子。”

柳烟自嘲的笑了笑，流出眼泪来。

“官黛，你说，我阿爹阿娘，真的是为了我好吗？还是他们只是为了那二十两银子，为了弟弟？”

官黛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用力的抱紧柳烟。重男轻女这就是旧时代女性的悲哀。

柳烟却更用力的抱紧官黛，她从小干农活，力气很大，把官黛抱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只是官黛不说，任她抱着，任柳烟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任眼泪浸湿她的锁骨。

哭了好一会儿，柳烟放开了官黛，缓慢的对官黛道：“或许胡玉阁对我来说真的是更好的地方吧。”

官黛替柳烟抹去眼角的泪，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开口：“招娣儿……其实我今天被选进了前进做一个长三姑娘的丫鬟。你愿不愿意等我，等我出息了，赚够钱赎身了，我就带你一起走。”

其实她本来今天也是打算要和柳烟说这件事的，只是看她今天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没说。

而且她本来没有打算和柳烟说要带她走的话。她虽然有信心能在前进过的好，但是说到底，她的未来也还是未知。

她怕太早给柳烟希望，最后却让她失望。

但是今天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为了安慰她，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真的？！”

柳烟却是一副惊喜的模样，连哭都忘了。“你能去前进？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官黛简单的把今天和素蕖的事说了一遍。

“怪不得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像我这种农户出身的女孩儿。原来你还会这些。那你去前进可是有大好的前途了。”

柳烟喜得坐直了身，开心的看着官黛道。

官黛摸了摸她的头：“什么大好的前途，前进才女众多，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我只会些简单的而已。而且也只是去给姑娘当丫鬟，哪里能那么简单的就有大好前途。”

柳烟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官黛：“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聪明，胆子也很大。官黛，你一定能好好的。”

官黛温和的笑了笑。心里很是感动。柳烟果然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孩儿。

“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用赎身带我走，我也会好好的的。”

柳烟说完又好像觉得自己的话不够证明自己，又加重语气对官黛说：“我一定会好好的。”

官黛抓了柳烟的手笑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嗯，一定会的！”柳烟高兴的像个孩子。躺下来把头贴近了官黛的。

官黛看着更加心疼。

她轻轻抱住了柳烟的肩膀，摸着她的头发道：“只是招娣儿。你要记得，无论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不要被环境所改变。”

柳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官黛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看着柳烟。“招娣儿，你要记得，身可以脏，但是心不能脏。即使身在泥沼，也要仰望星空。”

柳烟也不生气，慎重的对官黛道：“我懂你的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又互相鼓励了一下对方便睡下了。

————

第二天一早，还在熟睡中的两人突然门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官黛眨了眨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反应过来。

于是她披上了外衣，揉着眼睛前去开了门，打开门却发现是素蕖那边的小细跟着丽姑来了。

小细屈身向官黛行了个礼，官黛不好受，连忙托住了她的手回了礼。

小细笑看着官黛，甜甜的道：“姑娘，昨夜素蕖姑姑已经替你把事办了下来。现在吩咐我来带你去她那，她好带你往前进去呢。”

官黛一喜，和已经起了身听到消息的柳烟对视了一眼。

“小细妹妹等等，我马上就好。”

柳烟连忙起身开始替官黛收东西。

而官黛就请小细进了屋先坐一下。

丽姑此时却不用官黛请，摇着她的扇子，自己进了门。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官黛讽刺道：“你倒挺聪明，还懂得暗度陈仓。”

她控制欲很强，又爱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几天，她早就把自己当成妈妈似的看着该她教养的几个姑娘，所以她对官黛不经过她直接找素蕖的行为甚是不满。

官黛不搭腔，她也知道她阴阳怪气的原因，只是她也没办法。

春丽这副模样，肯帮她忙就有鬼了。

春丽见她这副模样更是不满：“嘁，不过是到前进当个丫鬟，有什么可狂的。前进规矩众多，你可小心了，别在前进犯了事，再被打回来我这。”

说完春丽便扭着腰出门了，出门前还回头说了句：“也不用收拾了，前进什么没有？留着给我下个姑娘用罢。别浪费了。”

柳烟想要说些什么，官黛却拉住了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没必要与她多做争执，毕竟柳烟还在后进。

小细见状也笑了笑：“姑娘倒是好脾气。”

官黛叹了口气：“与她争执，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她说的也对，确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官黛收拾了一会儿，只收拾出了两件中衣和肚兜。

因为小细说了，日常用品到了前进还会再发的，而且前进的会更好。

有时候跟着姑娘伺候，客人还会给些小钱做打赏。官黛听了，便也懒得拎那么多东西。

和送到院门口的柳烟重复了一下让她等她的话，做了告别，官黛就拎着小包袱和小细往素蕖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