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官黛早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了带上琵琶往通华院走。

通华院离绪闺楼很近，官黛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若水开了门见是官黛来了，与她见过了礼。向阮娘通报了一声，请了官黛进厢房。

阮娘正坐在罗汉床上算账。一只手算盘打的飞快，偶尔放下手拿起笔记下账。

而另一只手上则是一柄精美的白玉烟杆。

阮娘时不时的抽两口，然后烟雾就从她的嘴里弥漫出来，升上去，不受控制的在空中转两圈然后消失。而上善坐在罗汉床脚踏上替阮娘整理着烟草。

“这么早。”

阮娘见官黛进来了，停下打算盘的手，放松身子斜斜的靠在了床上。

官黛点了点头，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把琵琶放在了桌子上。

“怕自己来晚了您会不高兴。”

她其实是怕雏苑来早了会趁机说她的坏话。

阮娘摇头轻声笑了一下：“我不会不高兴的。”

“阮夫人脾气好。”

官黛顺势拍了个马屁。又问道：“雏苑呢？”

阮娘喊了若水上茶，又深深的吸了两口烟，把烟杆子递给了上善。上善带着烟具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还没来。怪我昨日没与你们说定时辰。”

阮娘似乎对烟杆有些不舍，留恋的看了上善离去的背影一眼。

“是我来的太早了。”

职场潜规则，上司就算有错。也只能她自己说错，你不能。

官黛很上道的把事怪到了自己的身上。

阮娘对官黛的醒目很是满意，脸上笑容加深了两分，甚至有些温柔的问道：“吃过朝食没有？”

得到上司的青睐，官黛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有些憨憨的道：“还没有，怕自己迟到赶的太急了，还没来得及吃。”

“嗯。”

阮娘少见的没有摆架子。喊了上善送吃的来。

上善顺从的下去，很快端了两盘点心上来，对官黛道：“姑娘，这是刚出炉的玫瑰酥与豌豆黄，先用些填填肚子吧。刚吩咐了厨房送吃的，还需要些时间。”

官黛谢过，夹了一块豌豆黄。软糯清甜，很是好吃。

官黛心想：豌豆黄这样小吃在胡玉阁很是普通，可阮娘这里的豌豆黄又比平时的豌豆黄好吃很多，许是用料要比别处的精致。

官黛叹了口气，唉。这就是资本主义，连个小点心都能比底层人多玩出几种花样。

正当官黛感叹之时。房门推开，若水带了雏苑进来。

今日的雏苑好像没什么精神，肤色蜡黄，眼睛下面还带了一点黑眼圈。

只是她今日穿的又是一件很鲜艳的鹅黄色襦裙，亮眼的裙子和她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雏苑见了官黛有些不爽。

她上前同阮娘见了个礼就坐了下来，对官黛当做没看到。

官黛倒也无所谓，不在乎她这点小钉子。

她拿起茶碗更加悠闲的喝起茶来，还对阮娘道：“近日倒是有口福，连连喝到阮夫人这里的好茶。”

适当的给领导拍个无伤大雅的马屁是没有坏处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自己的茶确实不错。

阮娘点了点头，吩咐若水：“这茶官黛姑娘喜欢，待会儿包一包拿给姑娘。”

官黛本意只是捧捧阮娘，有茶拿也是意料之外。

她不禁有些奇怪，从前阮娘对她都只是淡淡，却不知为何，最近阮娘变得和颜悦色很好。

“啊。那就多谢阮夫人了。”

只是官黛向来识相，心里有疑问也不轻易表现在脸上。只是乖乖的给阮娘道谢。

一旁的雏苑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仿佛对一切都不关心不在乎。

可官黛清楚的看到了，她的眼底里有一丝鄙夷。

此时上善与若水捧了朝食进门。打断了几人心里的一些小心思。

三人沉默的吃完了朝食。阮娘让官黛与雏苑来了第一次试曲。

官黛和雏苑就在院中彩排。

官黛坐在石桌旁弹了《大鱼海棠》，雏苑跳起绿腰。

一曲毕。两人都不是很满意。

因为绿腰是一种很轻盈的舞，节奏又是由慢到快的，平日雏苑用的旋律也偏向欢快的。

而官黛的曲子是舒缓动人的，绿腰不仅节奏与它不同，还压不住它的大气。

官黛用手指点着桌子，想了想道：“我们两个都需要一些改变。我的曲子很好，但是你的舞有些轻浮了。”

雏苑还是一副臭脸，却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官黛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回忆着刚才雏苑的动作，跳起了绿腰。

没有伴奏，官黛又记得不大清楚动作，只是在找感觉。她的舞姿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雏苑也不出声，认真的等着她跳。

官黛跳了大半曲，便停了下来，抱起琵琶试了几个节奏。

还是刚才的曲，只是节奏变得快了许多，也少了一些刚才的大气感，多了一丝温柔灵动的感觉。

官黛让若水拿来纸笔凭记忆记下了刚才弹过的节奏，又想了想，在别的地方做了一些小改动。

改了半个多时辰，官黛才放下笔拿起曲谱看了看，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喊了旁边等着的雏苑起来，与她一起做了一曲绿腰舞，其中官黛要求雏苑改了几个动作，节奏也要尽量放慢。

弹弹改改，改改弹弹。两人一起试了十多次才终于做好了一首绿腰舞。

官黛请了阮娘出来观赏。阮娘点了点头对她改过的绿腰表示不错，就让两人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今晚就登台演出。

官黛与雏苑分开前打量雏苑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庆幸。

这死丫头虽然老是怼天怼地的，但是对工作的事倒是挺认真，刚才任着官黛改舞，没发脾气不说，偶尔还自己主动换了动作。两人这样相处间倒有一丝难得的和平。

雏苑正往回走，发现身后官黛在打量她，立即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官黛接收到她的眼神，扁了扁嘴。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能和这死丫头相处的感觉，没想到她还是一样的烦人。

罢了罢了，同事而已。官黛摇了摇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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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官黛终于要与雏苑一起登台。

今日台下客人很多，都快坐满了。

台下有为雏苑来的，也有为官黛来的。

其中就有孟公子一行人。官黛还看见了倚在二楼的王中郎将，他身边是凝碧，两人正窃窃私语，眼神却看着官黛，很明显在讨论她。

官黛上台，两人朝她挥了挥手，官黛转头对他们笑了笑。转眼却瞥见三楼在她们正对面站着的一对男女，男人清俊儒雅，女人容色倾城。

是玉鸿和她那根花心大萝卜。

玉鸿对她笑了笑，而大萝卜仿佛在看她又没在看她。

官黛回头看了看了看雏苑，她还是一身鹅黄色，只不过襦裙换成了流仙裙，裙子是软烟纱的料子，轻薄又柔软，很是好看。

晚上的雏苑也上妆了，皮肤状态好了很多，脸上也不再是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神情，而是挂着甜美的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软萌了起来，很是可爱。

这里的小丫头都有两副面孔。官黛暗自腹诽道。

官黛又抬头看了看玉鸿与她身边的男人。

玉鸿好像遇到了熟客，在同另一个人说话。

而大萝卜则是还在看她们的方向。这次目标很明确，正盯着雏苑瞧。

官黛在心里点了点头。

雏苑这种甜美可爱一挂的妹子他也很喜欢啊，果然是花心大萝卜。

不过笑着的雏苑确实比冷着脸的雏苑好很多。

雏苑轻轻咳了咳，唤回了官黛飞扬的思绪。

官黛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抱着琵琶与雏苑一起欠身行礼，娇声道：“官黛/雏苑见过诸位。”

两人见过礼。官黛在台侧的一张杌子坐定。这是她选的位置，在舞台左面，不挡着在中间独舞的雏苑。又把位置移的很靠前，离观众只有几步之遥，把乐声传到观众们耳朵前，又能让自己露脸。

乐曲响起，先是官黛来了一小段独奏。

官黛今天穿的是一件深绿色的襦裙，浅色的上襦和大袖衫绣着一片兰花。披帛搭在了玉臂间。衬的她的皮肤白皙，气质雍容华贵。

官黛的独奏从孤凉开始变得温柔。

此时雏苑踏着乐曲出场，双臂一展，翩翩起舞。擅长的绿腰一舞随着乐曲从欢快热情变得温柔似水，欲语还休。

节奏开始变得更慢，更温柔。雏苑拎起裙角转起圈来，流仙裙的裙摆层层叠叠的旋开。

乐曲戛然而止。雏苑还在起舞。突然，好像已经无力再承受起了一样，慢慢转倒在了台上。

这就是一舞已毕了。

官黛和雏苑同时起身，向台下行了个礼，告辞下台。

台下的观众早就已经被吸引住。见一曲已毕，连连赞叹。

长福带着托盘站在台下，众人喊了他去，连连掏了腰包打赏。

官黛回到后台，心里止不住的开心。眼尾眉梢都带了几分笑。

暗道：有今天一场，也算是打破了目前尴尬的局面了。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赚不到钱赎不了身了。

这么一想，官黛心里顿时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