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水中以后,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呀,春烟今天给我穿的是男装。
可是眼前的形势也容不得我那简单的大脑想更多了,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招呼进我的鼻孔、嘴巴、耳朵。
记得那侍女曾说,真的太子妃水性极好,可我是个冒牌货啊!
这次看到我在水中的怂样,宇文弘诺应该从他的痴梦中彻底惊醒了吧。
还不及待我挣扎,我就感觉船上的人也跟着跳入水中。
宇文弘诺不是不会水么?我正诧异,突然看到那张俊脸,在水中依旧保持着祸国殃民的状态,宇文弘诺焦急地向我的方向游来。
我心暗自思忖:他学会游泳了?
这时,他已经快追上我的身体,向我伸出了一只长臂,我也慌不择路,匆匆向他伸出自己的手。
他那好看的修长手指,马上就要触到我的瞬间,我的脚下,好像踩住了什么东西,滑溜溜,硬邦邦,貌似有点面积,托住了我的双脚,向水面上浮去。
我看到宇文弘诺惊愕的表情,由于有一瞬怔愣,河水呛入了他张大的嘴巴。
我的脑袋冒出水面,此时,水面上早已不复刚才只有一舟一舫那么清净。
水里如同下饺子一般,满是人,貌似是跟在岸上的太子影卫,纷纷跳入河中,向宇文弘诺所在之处游去。
画舫上,此时灯火通明。
我心中有些担心宇文弘诺,正四顾寻找他的身影。
一抹红纱突然浮起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个跳舞的姑娘,头发湿漉漉地垂在前额,我望了一眼便被她的妩媚震撼。
她与一个侍卫,一人一边,在水中拉着看似已经溺水的宇文弘诺,向那画舫游去。
而我则被脚下的东西托着,稳稳地向岸边靠近。
岸上灯火通明,非常混乱,我刚靠近岸边,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就立马跳下马来,趟入水中将我救上岸。
立刻有人为我裹上厚厚的大氅,将我眼睛蒙上,嘴巴里又塞进了东西,又带上了一顶很重的帽子。
这一切都发生的都非常迅速,也太突然,我本以为他们是太子府的影卫,当意识到他们不是宇文弘诺的手下的时候,早已说不出话来。
我被飞快地抛上一匹很高的马背,后背紧紧贴上了一个像铁一样坚硬的胸膛。
是一个男子,坐在我身后,将我紧紧固定在他的怀抱里,好像非常怕我逃脱似的,飞也似的驰马而去。
我心中充满惊惧,将想让真太子妃死的人,飞快在脑中全部捋了一遍:万皇后、万良娣,还有那个慕容良娣应该也得算一个,她那么爱宇文弘诺。对了,还有今日的红纱女子……
应该还有很多,太子府那十九个女人应该都不会想让我活。
但我觉着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今日跳舞的红衣女子,听她刚才在画舫上所说,她应该是宇文弘诺的青梅竹马,他十岁的时候就允诺过要娶她。
不对,我今日是男装打扮,而且刚才船上并没有灯,她不应该能够认出我。
莫不是万皇后?
想到这里,我的心变成了一只疯狂蹦跳的兔子,挣扎着要从我的胸口跳出去,让我窒息一样难受。
由于眼睛被蒙着,还戴着一顶很重的帽子,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渐渐听不到了鼎沸的人声,得得的马蹄声回荡在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
这时,我感觉身后的男人,他的胸口仿佛有把大锤子一样,咚咚咚地在敲打着我的后心。
我心想,这万皇后的人有点不中用,派来劫持我反倒好像比我还紧张。
马在一片旷野上奔驰了有半宿,我在这个世间短暂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骑马。
马背坚硬而颠簸,半路上我一直想呕吐,因为被堵着嘴,吐不出来。
待马停下,我身后的男人翻身下马,一改刚才的匆忙粗鲁,小心翼翼地将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我头上的帽子被摘下,眼前的布被打开,眼前出现了一张男子的脸,面庞微黑,眼睛很大,如同虎目,不怒自威,眼角高挑入鬓,鼻梁高挺,下颌的轮廓硬如铁削。
他的身材很高大,不像宇文弘诺那般带有文气的颀长,蹲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座壮硕的小山一样,全身散发着粗犷炽热的气息。
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个布置得非常典雅的房间,像是一间卧房。
男子的身旁,还有几个仆妇一样的妇人,在帮我褪去大氅。
那男子将堵在我嘴里的东西取出,我立刻忍不住了,胃中汹涌澎湃,喷了他一脸。
旁边的仆妇们都大吃一惊,立刻面露恐惧,争相上去帮他擦拭。
那男人并不生气,而是站起身,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吩咐:“夫人刚刚泡了冷水,又吹了冷风,你们去给夫人打些热水,侍候她洗个热水澡,再给她熬一碗姜汤。”
七八个仆妇抬进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有人手忙脚乱地帮我褪去粘腻在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进热水中,仔细帮我擦拭。
全身浸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我立刻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因为自从那天坠落御花园,刚开始因为身体有伤,不能洗澡。
后来在床上装病,动静也不敢太大,每次都是用热的巾帕擦擦身体,何曾有过像今日这般痛痛快快地泡个澡。
我立刻开始纳闷,这一不像是万皇后的安排,她想让万良娣做太子妃,应该恨不得分分钟致我于死地。
澡很快洗完了,有仆妇帮我换上了白色的丝质中衣,这中衣柔软滑腻,贴着皮肤特别舒服,关键是尺寸,好像是量身为我定制的一样。
我心中不禁暗自称奇,我不是一直被当作太子妃么,那这里为何会有为我准备的衣物。
我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找不出曾自己在这个地方生活过的记忆。
喝过姜汤之后,我又食用了一些温热软烂的食物,就被服侍着上床休息了。
那是一张描金雕花的拔步大床,丝毫不比我在太子府睡的那张逊色。
床上的寝具也与我在太子府一样都是双份的,我全身脱力而且眼皮已经很沉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在仆妇的安排下,躺在了床里面很快就昏昏沉沉入睡了。
朦胧中,只听门外有人问:“夫人怎么样,后来还有没有不适?”
只听一仆妇作答说是沐浴过好多了,用过晚饭已经睡着了。
便听到稳健有力的走路声,来到床前。
我实在太困了,拼命想要醒来,却只朦朦胧胧打开一个眼缝,只见床边的男子,巍峨挺拔地像一座小山。
良久,有炙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我身体上方传来,我非常不满地睁开眼睛,一双虎目正炯炯有神与我相对,睫毛长长,已经搔上我的眼睑。
床帐透进淡淡烛火,映出了男子线条坚硬的脸部轮廓。
他见我睁开眼睛,竟然一低头,带有坚硬胡茬的宽厚的唇,狠狠覆在我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