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见着两个虬髯袒臂的壮汉,在高台左右拉开架过来的“屏门”,一排朱底漆字的方格纸上,现出这样一副对子,肖逸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不正是我那手珠上,当着歇语来用的妙词?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原来自从肖逸陡涉玄妙事,复归自由之躯,心中常要感念以前那番“木乃伊”一般的境遇,如今全得老天垂顾,才侥幸得此洒意人生,就凭着一点虔诚之义,便请手艺人用“菩提子”匠制了一串手珠
珠子共有九颗,上镌“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九字,本意是想时刻提醒着自己:自由恬趣的生活得来不易,切不可常因一些琐碎事来枉耗神思,进而禁锢和束缚到思想与身体的活力”
珠子有了文意,便常箍佩于左腕,只因平日家那巡差公服袖宽,又加之内里中衣袂窄,两相遮蔽下,所以除了几个与他亲近的人之外,一般无人能见得他这串珠子的存在
不难料算,必是上次青雨掳人时,自己无意间将手链掉下,倒被这货给不明就里的拾了。想来他自不晓这珠子的主人是谁,只是不知后来内里情况怎样婉转,珠上的诗句,为何竟在这“招夫场”上派上了用场
肖逸略推想出个大概,心中不觉欢乐起来
“这屏门之上,出的若是关于这个时空的对子,自己想赢,恐怕还要多费上许多周折,嘿嘿,如今嘛,既然你这傻妞点儿背到这份子上,说明这存粹就是上天的安排,与我无关啊,与我无关”
当下里便不怀好意的将身一侧,把嘴附到一旁的,目光正游离在人群里探索“美女”行踪的李玉耳畔,悄悄将下联的标准答案说与了他听
李玉于笔墨文章上,到底是有些皮毛功夫的,听见说出下联,立时便激动来劲,浑身发抖,羊癫疯发颤了一一般,就差着冒一些白沫儿应景了
见他这般怂态,肖逸丢了个眼神給李圐
“圐哥”当下明白,手中噼啪一响,筋骨力道一发,便照准李玉锁骨痛筋处狠狠的出些厉手,几把酷捏下,谁曾想这赖丐倒是邪性,“羊癫疯”不癫了,嘴里头遽然裂出个王状的在那傻笑,看得肖逸两人无端打了两个冷颤,心想:“乖乖个宝的,这样儿极品,怕是要“酸爽”到那傻妞姥姥家去喽”
旧教场原是兵户操练之所,偌大的一个场子,如今看起来人山人海,但其实真正通文墨的只是少数,不过大体多是些眼巴巴的,过来讨些热闹的罢了
李玉钻到高台下取纸时,看他身旁左右一溜的矮桌上,能凑上前来“试笔”的,为数寥寥
桌边的小厮见李玉取纸,就很自然的起身走到一边,将置在桌畔的屏风拉开,方便給李玉形成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
李玉依规则将纸一撕两开,在矮桌上写下肖逸嘱与他的妙句后,却是心满意得的把纸折了又折,生怕旁人偷窥了去
待迈出屏风后,一径儿走到交纸处递交了纸,当下两脚虚飘,趄趄然的回到了肖逸与李圐身边,样态要多陶醉,有多陶醉。
本来陶醉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错,谁
没有过几次陶醉忘我的时候了?错就错在这赖丐太丑,那张放浪形骸发春的猴儿脸,看了就让人有种想海扁此獠一顿的冲动,真太他娘的欠揍了
若不是怵着他身边的李圐,那几个髯发须张,蠢蠢欲动,同样丑陋无比的江湖汉,早就过来收拾他了
“哐”的又是一声锣响,有拎锣小厮站上高台上高叫道:“第一场比试交纸结束,大家少待,等候审阅结果”
参与审阅的多是些本县的老学究,对子是好是坏,意境悬与殊,工仗与否,只一眼就能看个大概,是以拢共所批时间并不长
很快,有负责抄写的私宅“书记”将此次试对的所有对子都抄在了一张大红纸上,后让小厮贴与在离高台数丈之远的一架“屏门”处,有愿意观摩的自然可以去那欣赏
“红花缺爱怨雨漂流”
“我丢,这对的是什么鸟?像个娘们在那抹泪吹鼻涕条,难看!”
“蓝天若无情,因雨晴空”
“上句一个“因”,下句也有一个“因”,我看照着上联抄一遍算了,还对个球球”
“斑竹原不曲为节虚心”
“嗯,这个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律有点问题,可惜了”
“红梅虽有意,怕雪羞颜”
“这个还有些意思,到是个有些才气的”
。。。。。。
人群里正自议论间,但听“哐”的又是一声锣起,见到众客逐渐安静下来,拎着小锣的石青色儒衫管家很满意,他咳嗽了一下,挥手把要过来取锣的小厮支开,自己仍提溜着小锣大声道:“诸位,那张榜上并没有此次的第一名对贴,那能对出此对子的人,绝非范范之辈,虽此子于临写笔墨章法上较为粗糙,但瑕不掩瑜,所以老夫亦决定将此贴私藏,以示爱才心切,希望此子呆会上台后,不要怪责老夫私吞他的墨宝才是”
管家语调亲切,带些小玩笑的意思,倒也引得下方小小的起了一些哄笑
只听管家继续道:“现在我就将这句对仗极为工整,意境又贴合得天衣无缝的绝句说与大家欣赏”
他神情显得有些激动,显然这样好的句子,真的是陶醉到了他的心脾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懂得门道的皆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有种输得心服口服之感
不懂得门道的,则只觉得这上下两句话儿,念起来爽口之极,就像是男与女,公与母般的贴切
管家捋了捋下巴上稀松的卷须,“哐当”一下又把锣声敲起,见下面霎时安静,老怀甚慰的道:“现在,就请那位对出此绝顶妙句的人上台来吧”
李玉此时已经惊得不知道天上地下了,本以抖得筛糠子一般,亏得“圐哥”机警,几下把他捏回“王嘴脸”后,这才如喝醉了酒一般趔趔趄趄的走,哦不,应该说是爬着上了高台,毕竟高台所以高,在于他上去的台阶也是很高的,腿软如棉花的李玉焉何能上得?
人群里鸦雀无声,尤是那几个先前想揍李玉的丑汉子,喉咙里如嚼了一口粪一般的难受
管家见爬上了这样一个人,一张老脸瞬间绿成了藓子般的难看,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指着他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话没说完,又见李玉风衣忽然被风撩起,底下未穿长裤,黑细的腿,露出长长的卷毛,随风鼓荡,一股作呕感喷涌而出,险写憋到他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