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带横空虚影,莲步纵绦飞张。战团中心,寒姑子双腕起高伏低,动左慑右,将一柄握央长器,舞得满月一般囫囵威洒。
尽管在常人看来,那“满月”外围,必然皆为锋刃之利所踞。若想由此突进围心,进而对掌器之人克以手段,无异与自寻死路没有分别。
但以掠云步为依托的青侑庚,随着脚下踩步飘渺,气通百骸的灵慧,无论眼识凝力,胆艺身法自然是要高出一般人许多来的。
在他眼里,对方虽然招变非凡,揎收有度,可无论其防守还是攻袭,总规教他能窥到内中的一些破绽,几可近接其身,巧而击之
只是迫于此恶妇的实力实在太过强悍,自己虽然能借身法,给其一个出其不意的突手,然而若一招之下难败彻底,必然招致反害。
好在现下有捕快相助,此人江湖手段丰富,手上功夫亦也要高出自己不少,如今全可凭其所为,视战局而谋定之
是以,他就如同一条暗在热带雨林中的毒蛇,散吐着红芯,窥向着时机,而给以对方全力致命一击。
青侑庚能突破自己的防线,寒姑子心下自然也有几分拿捏,只是此子狡黠,多要一味游走干扰,恁是让自己与那捕人对敌时,要分出许多心神来提防于他。
不说二人心中的计较,这边绛衣捕快见对手忽腕转长器,势盖四方,正不知她出此一手虚避之招,下一刃该从哪个角度劈出,心下来不及多做盘算,右手里带链银斧却往腰间一挂,弹肘挥袖,一矢应出,左手中弯弓一扣,箭即弦搭,右指堪弧满拉,但听“嗖”的一声凭空起,箭指处,直点寒姑子指背激透而去
寒姑子抟器斜筑一拍,荡开钢矢,踩着顺步忽向前一个疾奔,腕器自下而上打了一个极伶俐的拨挑,捕快若待避不及时,必然给他从中一剖两半
捕快心下一惊,扑腿往左一个蹬闪,喝骂一声道:“贼妇,叵耐如此恶毒耶!”
寒姑子媚笑道:“呵呵,我是恶妇嘛,不毒一下,怎对得起这个美名呢!”
“看我来拍死你!”
“嗡!”
那长器破空声大作,显然这一下寒姑子真下了狠手
倪着照着胸腹拍来的,长器另一个端的的剑柄头,其速度力量,实在惊人,若给他打实了,不用想,肯定要五脏六腑碎球而殁。
好在自己是个老江湖嘛,多少保命的手段,捕爷我还是有些存货的
就在寒姑子以为这一下势必得手之时,不曾想对方却只是轻飘飘的腕动了一下脚踝,令得向背于己
“啪”
剑柄头重重一下打在了对方背负的捕刀面上
对方一个小踉步后,迎面“刷刷”声骤起,却是三矢连珠,已然奔她各处命门而来
兔起鹘落,这一下大出在场中人的意料。本都还在惊异于寒姑子那一拍的雷霆与凶煞,担心这捕快汉子却该如何闪躲保住性命,岂料倏忽间,主客相异,寒姑子所临之夺命三箭,其凶险程度,更要比之方才危机势亟难解
李圐惊恐之色,溢于言表,早两步踏出,右手向肩后一扣,握住剑柄,便要抽锋挥刃,荡箭去险
此时寒姑子清艳的嗓音却响起道:“呵呵,雕虫小技,也来献手”言语中,手中柄头一端,二尺短剑飞脱,但听“铮铮”两响,两来矢应声向旁乱飚闪逝
余之一翎,则为其兜转长器一敲,令得箭矢端头,反朝捕快面首掠点速射
李圐见此,脚下一怔,又稳稳站在了原地
捕快见射,挈腰间链斧厚头随手一荡,打开钢箭,翻个地滚逼近寒姑子,手中银斧同时飞脱,筑其腿根
寒姑子长器柄头一戳地,腕子在器上一绕,攀器腾挪半空
捕快心中一喜,以为得手,手上力度更是加了三分,重重向怼在地上的剑柄头打去
柄斧相抗,火星乱敞间,长器果然摇摇颤颤,似要靡扑
那寒姑子摇曳左右,手上蓦的一滑,显出几分慌乱
这一边青侑庚见状,心中大喜,看那捕快眼力劲也不错,趁势已然一个踏步虚空,从地上霍的一下窜起丈许,绰着斧口,就照对方额心砍了过去
“好机会”
青侑庚目中寒光仿佛要凝结成实质,脸上更是一片因急欲嗜血而泛起的猩红,当下左右手一翻,已然毫无保留的,又是十来枚蓄针骰子,劈胸盖脑的向寒姑子打了过去
同时足下亦是一个快奔,竟然打出一招下三滥的“撩裆腿”往对方身下筑去
这显然以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对方至于死地的打法
李圐看得睚眦欲裂,更再不二话,一把抽出身后长剑,锋指青侑庚疾奔道:“你这夯畜,焉此无礼,某必杀你”
青侑庚听此激愤语,并不为其所动,似乎拼得给对方刺下一剑,亦也要把寒姑子命毙当场
再说“飞斧捕快”,高高扑起,直取其首,虽然眼前似乎形式大好,但多年的江湖经验,依旧让他在心里卯着一分提防之意
“呼”
空气中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吐气之声
当然,这只是置身于当下的肖逸,一种紧张下的意识状态
实际上,战团之中的奔跑声,跃空声,衣袖翻飞声,等等诸如之类,相对还是显得有些颇为“喧杂”的
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些高手之间的较量,他的内心就是这样一种安静到极致的体验。
画面仿佛在他目中静止,他能清晰的看到,捕快大叔那一斧劈下的狠辣
斧口渐渐推进,眼见离其所欲处,只在分毫,忽然异变突起,原本在长器上动荡,似乎再毫无章法可言的寒姑子,令人悚然之间,身躯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幅度,后弯着御了下去
见对方一个低曳,便巧妙躲开斧斫,空开骰刺,捕快心中悚俱。
多年生死追案的经历,让他几乎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
手上银斧去势难住,身却又腾空半起,力无支出,既是计较对方必操暗手,于无可奈何之下,捕快只得腕手一转,变斩为削,照了侧厢杵地的长器端的,下梢三分处忖势打去
岂知这一下变化虽巧,然则银斧却是拓然一空。那寒姑子早以先启一式,以双足夹长器上方之二连锋于踝趾。剑尖向上,掌心拍地,状如斗蝎。正甩“尾”往堪将稳身的捕快小腹点去
捕快骇怔,无法闪避,恐瞪着牛眼,见着剑刃扎来
“你这厮虽可恼,毕竟是官差,且教你吃个苦头便了”
寒姑子话音未落,但听“噗”的一声响过,捕快腹上已然落下一个浅不及内的血洞
虽只是破了皮肉,捕快却尤感那剑上仿佛隐有一股“寒冽之气”,摄进了他的脏腑深处,只疼得他是青筋暴鼓,咧嘴龇牙,脚下一跌,翻到在地倒抽凉气
不说捕快不堪,寒姑子一招见功之下,眉头却歘然蹙得冰山也似难化难开
借甩尾余势,当下揾力指掌,推尘横空,腰转半弧钩,御之足剑,往奔势难收的青侑庚下身削去
这一下又疾又准,对方势必难躲
眼见这世上马上又要新冒一个“太监”,李圐的追命之剑却也赶到,挨其后颈欲透
感受着前后危局,青侑庚眉宇间,并未绽出惧色,刚毅的脸上,反而升起了一抹倔强的红晕
再说他本来天阉之人,自先不必怕了寒姑子的蛰点,是以在由着对方施为的同时,只一昧默运掠云步的心法,以使得自己能尽最大可能的,避开后面李圐的愤杀
“嗤”
在努力闪步之下,李圐那一剑终只是擦着他的脸颊,一戳而过
然则,几可见骨的割口,似乎并未畅尽李圐的怒火
他兜转腕力,就欲自右而左的一拉,将对方半个脑袋削落
蓦的在这一霎间,他脑中思绪霎然一顿,跟着一股奇异的疼痛袭来,令得他双瞳一定,不可思议的腕剑擅肘,竟往了前面寒姑子的左肩挑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