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栖这些天总是有意无意地会路过寒院。
看着那个紧闭院门地小房子,如果不知道的人应该都不会想到里面会住着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吧。
丽贵妃年轻时风情万种,但又比那些妖冶魅惑的女人多了一丝柔和,在宫中人人都为了盛宠挤破了头的时候,只有她独树一帜的佛系,面对皇上地宠爱从来都是顺其自然。
她是幸运的,在宫中有多少女人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甚至连宠幸都没有被皇上宠幸过,但是她不仅成为了皇上最宠爱的人还为皇上生下了一个优秀的儿子。
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说的便是帝王的喜怒无常,让人无法琢磨,但丽贵妃没想到,她却是因为皇上的宠爱而遭了殃。
她能活到现在也应该算是上天的眷顾了,南栖想。
南将军临终时的话还时常在她的耳边,南将军说,让她杀了丽贵妃。
她虽算不上心地善良,但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杀’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过骇人。
南栖对丽贵妃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时候丽贵妃还是丽贵妃,而宸王爷还是二皇子。
南栖自小便在皇宫,但她也知道自己并非是真正皇室中人,但在宫中每个人都对自己百般宠爱,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她娇纵的性子。
但有两个人,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他们就是权奕和丽贵妃。
与‘权恒’的溺爱娇宠不同,权奕对她总是带着淡淡的疏远,但要说他们之间感情淡泊却也不准确,因为小的时候别人欺负南栖他也会上前帮忙。
丽贵妃看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情愫,那个时候的南栖有时候会在丽贵妃的眼中看到一些恨意有时候又会看到一些同情。
她一直都以为是丽贵妃没有女儿所以嫉妒。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是真的恨自己,恨他们南家。
“郡主,郡主。”
身旁的侍女打断了南栖的思绪,她看着前面的那个小房子,有些恼,声音也不耐烦:“怎么了?”
“刚刚传来消息,沈太医今日并没有去太医院。”
南栖本想让权恒先赐婚,等她处理完丽贵妃的事后就成亲,但她没想到权恒会带着皇后出宫逍遥,不过这也无妨,整个沛临国都知道她喜欢沈初,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人打他的主意,她也从没将那些外面的女子放在心上,她真正担心的是锦绣宫的那位清嫔娘娘。
她隐约能感受的到那位的与众不同,更让南栖恼火的是她的与众不同南栖不懂,但沈初和权恒好像都能懂。
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每天都找人盯着沈初,即使她现在没办法把他变成自己的,但也要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没去太医院?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奴婢不知,不过刚刚听子承殿的人说宸王爷也不在宫中。”
“他不在宫跟我有什么关系……”南栖刚想反驳那个侍女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锦绣宫那两位在不在宫中?”
“应该是在的,奴婢刚刚还看到金燕和金鹊去御膳房领食材,她们都是贴身侍女,倘若那两位离开应该不会不带着她们。”
南栖听完后稍稍放心,她现在只能将自己的婚事寄托在太后身上,她有心想要让乐清棠身败名裂,只可惜她现在不能将乐清棠与沈初的事情说出去,她不在乎乐清棠的命可不能不在乎沈初的名声。如果沈初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那么太后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他的。
这种感觉真是憋屈,她如今恨不能将乐清棠千刀万剐,可是为了沈初和她自己的名声却还要小心的维护这件事,想到这里,她更是恨毒了乐清棠。
所以她如今能做的也就是阻断他们的联系,也许沈初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乐清棠蛊惑,等时间长了他发现了自己的好自然就会将乐清棠抛之脑后。
“再去打听打听沈初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要事无巨细的向我汇报。”
侍女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自从南将军去世后南栖便一改从前的任性娇纵的性子,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但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成熟,眼睛中也多了些人情世故。
南栖看了看寒院的大门,精致白皙的脸庞上并没有任何感情,她转身离去时喃喃道:“我别无选择。”
……
权恒和皇后离开后没有直接离开主城,而是去了皇后以前的家,韩将军府。
曾经辉煌一时的韩大将军已经埋土多年,当年先皇盛怒,甚至连他的碑都没有立,而皇后那时候已经进了后宫,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如今她想要给她的家人祭拜都找不到地方。
如今的韩将军府可谓是门可罗雀,萧条荒芜,门口被贴着大大的封条,门口的枯枝烂叶也不知在这里凋落了多少年,皇后看到如今的将军府后神情无他,好似早就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如今的场景只不过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没有进去,只因那封条是先皇亲自下令粘贴的,如若破坏了会有很多的麻烦。
陈太医她们几人没有跟着权恒和皇后,而是很识趣的在马车上等着他们。
从前的‘权恒’对韩将军府并不陌生,因为他以前的功夫就是跟着韩将军学的,韩将军也算是他的半个武师傅。
可如今的权恒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着面前满目疮痍的院落,心中不免唏嘘,从整个院子的占地面积来看这里曾经一定人潮鼎沸,看着院外柱子上精致雕刻的花纹,依稀可以看得出这座院落往日的富丽堂皇。
皇后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意,仿佛现在并不是在这么座荒凉的院落门口而是在一个洒满阳光的美丽宫殿。
皇后轻轻用手抚摸着院落外的墙面,曾经艳红的墙面年久失修又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逐渐点成了淡粉色,墙皮都脱落了好多块,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皇后的情绪,她依旧缓慢的,轻柔的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着一件极其珍贵的宝贝。
权恒没有经历过皇后当时的事情,他只能从字面上了解到当时情况,所以他努力的陪着皇后感受她的感受,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悲痛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皇后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很清醒,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失去理智。
“走吧。”皇后看着权恒微微一笑。
权恒一怔,道:“这就走了?”
“嗯,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皇后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她始终都很云淡风轻。
“好,那我们就走吧。”
他们从韩将军府出来后就出了主城,权恒没有计划去哪里,他准备像很多人一样带着自己心爱的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尽管这样的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但是此刻的他心中依然充满期待。
……
乐清棠他们一行人在屋中坐下,房子虽然简陋但屋中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看得出来这房屋的主人应该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屋中的每一件摆设都能看出是主人用心打理的。
这时从厨房中走出来了一个小姑娘,女孩袅袅娉婷,绰约多姿,细长飘逸的柳叶眉清新脱俗,一双娇媚的桃花眼乌黑灵动,虽身着布衣麻匹却也掩盖不掉她秀丽的容颜。
小姑娘手中端着一碗热汤,许是怕汤碗太烫,她的手上垫了一块方巾。
这个碗着实很大,她虽看起来应该已经十几岁了,但拿着这个大碗依旧有些费力。
乐清棠见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胳膊不那么发抖,原本平整的额间微微蹙起,增添了些不服输的倔强。
本是清新可人的脸上变得有些英气了起来。
乐清棠刚想站起来帮她一把,却见离她最近的昭阳起身走过去想要接过她手上的大碗。
“多谢公子,只是这碗壁过烫,还是我来吧。”女孩微微颔首,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快步走到桌子旁放下大碗。
被拒绝的昭阳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乐清棠看着昭阳轻笑出声。
女孩在桌子旁蹲下,将大碗轻轻放到桌子边上,然后慢慢的将大碗往桌子里面推,顺手将碗底的方巾抽出来。
乐清棠看到白皙的手上被大碗烫的有些泛红,可是女孩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奕叔叔。”女孩冲权奕微微点头。
她便是莫大哥的大女儿莫瑶,今年十四岁了。
权奕将莫瑶一一介绍给众人,莫瑶有礼貌的一一行礼,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到了昭阳那里,权奕犯了难,按照年龄莫瑶应该称呼昭阳为哥哥,但若要是按照辈分,却是要叫昭阳一声叔叔。
权奕想了下,还是按照辈分吧,于是道:“这是昭阳叔叔。”
莫瑶和昭阳显然都被这“叔叔”二字惊到了。
昭阳不过也才十五,而他面前的女孩跟她年纪相仿,却要称呼自己为叔叔?
莫瑶这回并没有立刻行礼,而是打量着昭阳,眼神中似乎还有些许不情愿,莫瑶生的漂亮,一双眼睛直直的打量着昭阳,却是让昭阳有些不自在起来。
莫瑶生的乖巧可爱,可是性子却是个倔强的,她看着昭阳傻乎乎的模样,打心底里不想叫他叔叔。
但她还是冲着昭阳微微下蹲,叫了一声:“昭阳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