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伏城一回头就看到周玄逸一脸的呆愣,但对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道:“没什么。”
周玄逸零星想起了一点片段,夏侯府密室的事情伏城跟他提起过,记忆里也只有两人共同抵抗青面小鬼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出入。但最让他在意的是自己的感觉,记忆里自己似乎对伏城非常放心,超出第一次见面的那种信任。想想周玄逸在破庙中醒来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伏城当做自己人,很快就跳过了陌生的阶段,十分熟稔的就开始使唤伏城。
伏城说不认识周玄逸,应该不是说谎,那失忆前的周玄逸是不是也同样不认识伏城?
这是一个问题。
伏城对周玄逸这种一瞬间变脸的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但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上一股腐臭味儿,他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心想如果自己的洁癖师傅在这儿,估计能把伏城的皮扒了。
伏城心想着,就在周玄逸的身上蹭了蹭手指,好像要把无形的臭气蹭走。
……
周玄逸有些无语,这人到底几岁?
伏城道:“来,回去吧。”
周玄逸提防着看着伏城,不再去想刚才的问题,道:“好好说话,你再敢拎我一次领子你试试。”
“至于吗?”伏城觉得周玄逸这人有点好玩儿,跟逗猫似的,一会儿不想理你,一会儿又自己过来了。顿时觉得心情舒坦了不少,于是半蹲下来,道:“我背你。”
周玄逸狐疑的盯着伏城宽阔的后背,心想这厮又想干什么?
“哎,你上不上来,你不上来自己走回去。等你走回去天都亮了。”伏城的声音越过肩膀传来,其中还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周玄逸没再多想,把拐杖拴在后背,沉默的趴在伏城的背上。刚接触的那一瞬间,能明显的感受到伏城整个人都有点发僵,这是一个人的后背,是很脆弱的地方,伏城应该非常不喜欢别人在他这个方位。
在周玄逸回想起的几个夏侯府的片段里,伏城也是拎着他走来走去,从来没有背他的画面,最亲近的行为也只是让周玄逸靠在他身上。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忌惮?
伏城自己都特别不自在,周玄逸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一瞬间汗毛都炸起来了。这是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心脏会跳动,呼吸是温热的。周玄逸的心跳挨着伏城的肩胛骨,一下一下的跳动,伏城很难忽略这一点。伏城前半段一直都有些发僵,走了二里地的时候才慢慢有所好转,伏城啧了一声,心想他也就背过金铃,但他没有说出来,他不想让周玄逸感到自己特别。
周玄逸趴在伏城背上问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嗯。”伏城的闷声越过肩膀传来。
周玄逸问道:“碰了会怎么样?”周玄逸心想这几天触碰伏城,他只是皱眉,也没有其他举动。
伏城道:“不会怎么样,就是不自在。”
周玄逸又道:“但你能碰别人?”
“对啊。”
周玄逸听完,脱口而出道:“什么毛病?”
伏城道:“没什么毛病,就是不爽。”伏城的回答自然流畅。
走路实在是无趣,伏城想找个话题,来消解背后的不适感,道:“那两根针你有什么发现吗?”
周玄逸趴在伏城背上,但也只是一个非常隔阂的姿势,脸离伏城的脖子远远的。这时候被伏城问道,才道:“承扶穴在大腿根,长强穴在后腰,这两个地方都非常私密,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接触到的。”
伏城道:“你忘了雪凤姑娘是干什么的?如果有谁想在她身上埋下这两根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花上五银子就能在一个百花街姑娘的身上扎两根针,王妈妈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知道每一个恩客的来历下落。百花街最大的客源其实是来白麓城歇脚的旅人和过往的商人,这么一查起来就如大海捞针了。
“最有可能的是夏侯府的侍卫董强。”周玄逸道,董强是王妈妈告知的名字,那天跟雪凤娘口不择言透露消息的就是这个人。
伏城道:“现在夏侯府很乱,要查这个人还得从长计议。”现在成百上千双眼睛都在盯着夏侯府,就等着出现一点点端倪和马脚,伏城怎么说也是那天掺和进夏侯府内乱的人,实在不想跟夏侯府打交道。
捋一捋现在的线索,七天前伏城得到一个任务,血隐十三娘大张旗鼓的走进柳荫巷,一掷千金让伏城前去夏侯府救人,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信息。
伏城为了潜入夏侯府,前去百花街天香楼买消息,一个美姬接待的夏侯府侍卫董强声称当天夏侯府有一批神秘的箱子,这十个箱子是无常门的青面小鬼走的一趟阴阳路,护送对象就是周玄逸。
当天晚上夏侯爷在儿子的新婚之夜离奇死亡,夏侯府起火被烧掉一半,却没有人再去查伏城和严少康的消息,朝廷派了锦衣卫总督来查案。
而跟随着伏城进入夏侯府的严少康似乎有自己的算盘,从此失踪了。
伏城从夏侯府把周玄逸救出,两人回头再看这个案子发现了诸多诡异之处,卖给伏城消息的美姬离奇死亡,身上两处大穴搜出银针,明显不是所谓的风寒。
于是两人又陷入到诡异的沉默里了,过了半响,周玄逸道:“我需要一个身份。”
伏城很认同周玄逸这个提议,这个案子看样子还要查很久,柳荫巷的刀客向来是一群敏锐的动物,不清不白住在柳荫巷里,被人上门找麻烦是迟早的事情,道:“你想干什么?跟我做刀客?”
周玄逸道:“不好。”
伏城啧了一声,不清楚周玄逸是不是嫌弃这行,怎么着啊,周玄逸自己就住在刀客家里,还被刀客背着,有什么可嫌弃的?
周玄逸自己也觉得有点生硬,于是道:“干不了这个。”
他一解释就后悔了,周玄逸这人还真不擅长跟人解释什么。伏城倒是乐了,这小祖宗,刀客这种刀尖上舔命的体力活,确实不合适。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很快到了镇上。这时候五更的梆子都响过不知道多久了,看天边都隐隐有点天亮的意思。伏城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背着人,飞快的就窜进柳荫巷,推开门一看便愣住了。
金铃鼓着两个腮帮子,坐在供桌上的佛祖跟前,两条小腿一晃一晃的,看见伏城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句:“你们俩上哪儿幽会了?”
金铃心想这两人进展挺快的啊,跟第一次带周玄逸回破庙那次不一样,伏城竟然能把清醒状态的大活人一路从城外背回柳荫巷。
“我?他?幽会?呵呵呵,”伏城连发三问,觉得好笑的厉害,他把周玄逸放下,道:“你见过坟头约会的吗?”
金铃突然眼前发亮,道:“你们真去乱葬岗啦?去那里怎么不叫我啊?怎么不算幽会了?不是挺好玩的吗?”
伏城道:“别装了,明知道我去哪儿,我还想问你呢,给我准备皮手套,给他准备磁石什么意思啊?才认识他几天就胳膊肘朝外拐了。”
金铃嘿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虽然才认识小周哥哥七天,但就跟认识了好几年一样,亲切呀!”金铃蹦跶到周玄逸身边,道:“你说是不是啊,小周哥哥。”
周玄逸是真挺喜欢金铃这孩子,人小鬼大,知道怎么讨人欢心。看上去好像什么都说口无遮掩,其实内心里该懂的都懂,被伏城养大的孩子居然不傻。周玄逸道:“是啊。”
周玄逸除了跟伏城以外,对谁的话都不是很多,此时说了两个字,金铃就开心的不行,她这个年纪刚好就喜欢这种有点沉默有点酷的男人。
伏城一脸悲戚捂住胸口道:“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不住了。”
金铃踹了一脚伏城道:“谁他妈是你女儿?”
伏城和周玄逸各自收拾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为了避免染上什么恶疾,昨天那套旧衣服被伏城在院中烧了。
一通折腾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伏城从来没发现原来金铃是个会伺候人的小丫头,周玄逸刚换好衣服没多久,就特别麻利的去后厨鼓捣了一会儿,端出了一碗卤面。在伏城的怨气下,小金铃才不情不愿的又下了一碗面,对比和周玄逸的那碗,这个待遇就差得远了,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菜叶,零星的小拇指大小的两块肉,连个鸡蛋都没有。
伏城用筷子搅了搅面条,道:“这什么差距?我不属兔。”
“爱吃吃,不吃滚蛋。”金铃的声音从后厨里传来。
伏城鼻子灵,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药味儿,得,这小丫头已经帮周玄逸把药煎上了。伏城恨恨的咬了一口面,心想这年头有脸还真的能恃美行凶了!
“那你属什么?”周玄逸突然问道。
伏城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怎么大转弯转到这儿的,伏城特别实在的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今年应该二十二,往回倒推,不是虎就是兔,唉!我还真有可能属兔呢!”
伏城有点傻气的朝金铃喊了一声:“属兔也不能吃青菜啊!”
金铃不愧是个夜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闭嘴吃面!”
伏城喝了口面汤,对周玄逸道:“你问这个干什么?给我送礼?”大户人家的孩子出身都有一块生肖牌,伏城小时候看见别的孩子身上带着生肖牌还挺羡慕的。
周玄逸继续吃面:“随便问问。”
周玄逸察觉到了,伏城的用词是应该,这人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不知道生辰,也没有父母,不愿意与生人接近,周玄逸发觉,他对伏城也是一无所知。
周玄逸正在想事儿,忽然眼前一花,伏城的筷子伸进周玄逸的碗里,的叼走一块肉。
周玄逸本来对这碗面没有什么感觉,但伏城这么偷袭的捞走一块就激起了周玄逸的斗志。在伏城想抢第二块儿的时候,周玄逸的筷子啪的一声压在伏城的筷子尖上。“我的。”
伏城反身抽出,钳住周玄逸的筷子,两双筷子把五花肉架在中间,谁也动不了,伏城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周玄逸筷尖一转,潜伏在面汤下,借力卸下伏城在上头的力道,伏城紧追不舍,筷身横上,拦截了周玄逸的后路。伏城见招拆招,夹起一块肥硕的五花肉在面碗里上蹿下跳。
两人都没用内力,就是普通的过招,这两双筷子在他们手里如同一对刀剑,噼里啪啦打起来面汤四溅。
直到金铃出来主持局面,道:“你们俩加起来有十岁了吗?糟蹋粮食,要吃就给老娘好好吃!”
真正的大敌当前,伏城放下五花肉,两根筷子跟两条腿似得,落荒而逃到自己的面碗里,伏城低着头哧溜哧溜吃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等金铃又钻进后厨时,才对周玄逸道:“剑法不错。”
周玄逸道:“你怎么知道?”
伏城道:“夏侯府见过啊。”
周玄逸自嘲道:“现在也就是个废人了。”
伏城一愣,宽慰道:“又不是武功废了,好好养伤。”伏城的语气尤其像不苟言笑的严父,面对儿子时的宽慰,话糙理不糙,就是从伏城的嘴巴里说出来,就老气横秋的很。伏城自己也觉得别扭,又加了一句道:“以后可以过招。”
周玄逸挑眉道,“那你一定输。”
伏城看他有心情刺儿自己就放心了,这话不就顺畅多了?雪凤娘身上的两枚银针并非毫无头绪,宋小川常年和严少康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了不少,虽然医术比不上严少康一个小手指,但呆子的好处,几乎把严少康那一套死记硬背下来了。
宋小川家就在伏城家隔壁,柳荫巷里一个人能拥有一个四合院的不多,所以宋小川的住处除了占了一个独居,要有多简陋就多简陋。一进门是一条狭窄的门廊,连个院子都没有,统共两间屋子,一个麻雀大小的地方,比伏城那边还小了一半。等于是夹缝中求生了。
伏城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他竟然之前想让周玄逸住在宋小川这儿,按照那个祖宗脾气,恐怕都不愿意迈进来。
果然周玄逸一进门就皱着眉头,门廊太窄,勉强只能容下一个人,周玄逸抬起头,天空被两旁的房屋挤成一条细小的夹缝,鲜有阳光能够照射到这里。
周玄逸除了在伏城那边会露出点脾气以外,其他时刻涵养都够好,终究是没说什么。
倒是宋小川有点战战兢兢的,也不怪他胆小,他先前给周玄逸看病的时候一通乱治,差点把人害死,现在看到这他俩实在感到惶恐。
伏城纳闷儿道,“你怎么了?”
宋小川把他伏城拽过来,一边小心瞄周玄逸,小声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治的。”
伏城回头看了一眼周玄逸,周玄逸皱着眉头站在宋小川屋里,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还有点好笑。伏城更纳闷儿了,“你不是把他治好了吗?”
宋小川道:“我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万一以后想起来了,肯定找我麻烦。”
伏城想给周玄逸辩解两句,但其实自己也不怎么了解周玄逸这人,于是只能答应宋小川。
伏城说了正事儿,拿出雪凤娘体内取出的两根针,宋小川立即抖也不抖了,接过银针,眯着眼睛在太阳底下仔细研究,像个老学究一样看了半天,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也不知道闻出了什么名堂,问道:“你从哪儿弄得?”
“一具女尸。”伏城小声又飞快的说了一句,但宋小川唰的一下脸色就变了,伏城只能道:“你敢扔了你试试。”
宋小川差点一松手就给甩出去,听了伏城的话才苦兮兮的用白手绢接住。问道:“不是说好避避风头吗?你大半夜挖人家尸体干什么?”伏城当时嘱咐宋小川和方海避风头,没想到他这个表率作用起的实在不咋地,五六天没见都敢上去刨坟了。
伏城道:“你还想不想找严少康?”
在柳荫巷里,宋小川和严少康的关系非同一般。宋小川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痴迷于学医,三天两头就跟在严少康身边,严少康去哪儿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在他看来,耳濡目染才是最好的学习办法,搞得严少康不胜其烦。但严少康面冷心热,虽然觉得宋小川烦人,但对宋小川没有保留,几乎是倾囊相授。要说宋小川学的怎么样,那就只能怨这孩子实在是没有慧根。
说到底,严少康算是宋小川半个师傅了。
严少康失踪之后,宋小川和方海一样着急,只不过他没有方海的本事,可以去苗疆调查。再加上宋小川胆小的很,听说严少康在夏侯府出事儿,也不敢多沾这件事。现在伏城找上门来,又跟他求助,宋小川才帮着点。
宋小川道:“这是跟严哥有关?那我再仔细看看。你从哪儿找来的?”
“承扶和长强。”站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周玄逸突然出声道。
周玄逸说话,宋小川老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听闻之后放下银针,道:“我去翻翻书。”说罢就一头扎进书房,随后马上就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翻书声。
房间里只剩下周玄逸和伏城,周玄逸就露出本来面目来,道:“我以为你的破庙已经够破了。”
伏城道:“我那不是什么破地方,是块风水宝地。”
周玄逸道:“你之前是不是还想把我送到这儿?”
伏城连忙撇清关系道:“那是你自己答应的,跟我没关系啊。”
“哦,”周玄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伏城啧了一声,道:“你鸠占鹊巢还没占够?”
周玄逸一挑眉道:“谁是鸠?”
正说着,宋小川捧着一本书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道:“你俩……挺熟啊。”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熟。”
啧啧啧啧,还挺有默契,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认识五六天的。
宋小川清了清嗓子,道:“我刚查到了,扶承穴和长强穴扎针会发热盗汗,跟风寒的症状很像。扎针最好避开这两个位置,银针久留体内很容易死了。不过听你说的意思这人已经死了。”
宋小川话刚说完,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伏城和周玄逸一齐盯着他,尤其是周玄逸,眉头下压,整个人气势都往下沉,显得尤其不错了?”
也不怪伏城和周玄逸怀疑,这宋小川几句话的功夫就能从一堆医术典籍里找到出处,况且这种事儿正经医书会记载吗?伏城问道:“你哪本书看的?”
“不是哪本书,是我自己记的笔记。”宋小川虽然不知道伏城为什么这么问,还是把本子递给了伏城,道:“我人比较笨,跟严哥学扎针的时候老扎错,有一次扎腰俞穴的时候,不小心认成了长强,刚好长强扶承穴挨得近,严哥就顺嘴说了一句,我就记下来了。”
伏城翻了翻宋小川的这个本子,封面写的百错集,前面记载的还很正常,无非是容易混淆的穴位和药材。后面记载的那就开始天花乱坠了,都是某某相克要人性命。宋小川还会在下面写着硕大的几个字:记错要命,人命关天。
伏城忍不住扶额,语重心长道:“小川啊,你这不是百错集,你这是一本杀人指南。”伏城对刚才怀疑宋小川还有些愧疚心,这宋小川幸亏是个书生,他要是个大夫,得有多少人惨遭毒手。
伏城回头看了一眼周玄逸,又想到周玄逸命挺大的,被宋小川一通乱治竟然真能活下来,怪不得宋小川看见周玄逸这么怕,原来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啊。
宋小川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人比较笨,不过严哥是真的有大本事,他告诉我的好多事儿,我在别的医书上都查不到。”
伏城和周玄逸对视了一眼,搞不好天香楼的雪凤娘真的是严少康杀的。
“你们刚才说跟严哥有关,还没告诉我什么关系呢。”宋小川问。
伏城在周玄逸说话之前抢先道:“现在还不确定,以后再说。”
伏城给周玄逸使了个眼色,宋小川一直对严少康相当膜拜,他当时愿意给伏城做混进夏侯府的名帖,除了看钱以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严少康当时劝了他一句。现在事情没有确定,往人师傅身上泼脏水算是怎么回事儿。
伏城道:“再让你帮个忙。”
宋小川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过去七天,严少康还没传来消息,严少康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不会不告而别,就算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会告知一声。
宋小川一点头,道:“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我能帮的都帮。”
伏城道:“我想让你把严少康常去的地方写下来,我们四个里,也只有你跟他最熟。”
宋小川一听是这个话,苦笑道:“那严哥去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实话说,我觉得严哥在防着我,他平时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药铺,但只要我跟着他一起去药铺,他就没有固定的地方,整个白麓城三十几家药铺他几乎都带我去过。你要是想找,就顺着药铺找,我建议你从南城的开始找起,可能性还大点。”
伏城心想,严少康行事谨慎的不正常,怕是很早就开始谋篇布局。
伏城和宋小川说话的时候,周玄逸就一直在旁边翻阅那本“杀人指南”,似乎是越看越有味儿。伏城以为他看得入神了,没想到他是支着耳朵,一心两用,问道:“严少康没有女人?”
“啥?”伏城和宋小川一起傻眼了。
周玄逸放下书,又道:“男人呢?”周玄逸目不斜视的盯着宋小川,眼神坚定,能把宋小川剥层皮下来。
“啥?”伏城觉得自己已经很难跟上周玄逸的思路了。
周玄逸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宋小川咳嗽了两声,他经常跟在严少康身边,又长得细皮嫩肉的,经常被柳荫巷的刀客取笑,说宋小川是严少康养的小相公。
宋小川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我跟他没关系啊,我们清清白白……”宋小川是南方人,说话的时候软软糯糯的带着闽南那边的腔调,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还挺有意思的。
周玄逸道:“你要是的话也没关系。”
宋小川有点欲哭无泪,求助似得看向伏城,但伏城比他还傻眼,似乎不相信这话是周玄逸说出来的。宋小川喜欢男的?伏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是,他喜欢男的女的,关伏城什么事儿啊。
宋小川举着双手,不知道怎么自证清白,道:“不,我真不是啊,严少康喜欢女的。”
周玄逸面无表情,声音依然很冷静,道:“你怎么知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伏城已经完全被周玄逸带着走,扭头等着宋小川解释。
宋小川都着急的快哭了,脑门儿急出了一头汗,他绞尽脑汁开始搜刮一切证据,但他这个思考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是欲盖弥彰的意思。终于,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道:“手帕!对对对,手帕!我见过严少康拿着一条手帕。”
周玄逸凉凉道:“有手帕算什么?”
“不是一般的手帕,一看就是姑娘用的,上面绣着一朵白芍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宋小川越说越笃定,道:“对,就是这个,我看他特别宝贝这条帕子,拿出来的时候特别谨慎,我是不小心看见的。也就看到那一次!”
周玄逸眼看已经问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啪的一声把书合上,道:“哦。”
哦?这小祖宗是要把宋小川吓死之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哦一声吗?
伏城反应过来了,这是套话呢。宋小川也反应过来着了道了,宋小川当时八卦的问了一句,虽然严少康什么也没说,但他答应过严少康绝对不会对别人说这件事。如果伏城问他,宋小川一定不会说,但要是这么激他一下,特别是宋小川自己心里有鬼,宋小川就遭不住了。
宋小川咬着牙,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周玄逸这人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