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沧浸，刚进城没多久，轨道就已经浸在水下了。

来交接的人穿着中心塔直属的制服，见到救星似的好一顿哭诉，固永安不好直接把他们打发走，只能先听个情况。应无虑则是双眼无神地靠在车门上发呆。

固永安一路上千叮万嘱，不紧急到要命的事情，不要在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提问。

反正这些人好像也没打算搭理她，应无虑懒懒的想着，不说话也没什么关系。

忽然，心底一空，应无虑拧头向远方看了一眼，神情瞬间从呆滞切换到犀利认真，足足五秒才缓和下来。

“所以小任可能找到了海面上涨的原因，现在从渔场进海了是吧。”

“是的！”

“明白了，我们得尽快出发。”固永安迅速结束话题，骑上霜糖粉色的浮水艇。

中心塔制服的二人朝他一敬礼，然后协调身后人接手车头。

载着应无虑跑出一段距离后，固永安问她：“往哪走？”

伸出手，越过固永安的肩膀，指了个方向，又一言不发的放下。

“也是小任他们在的方向，搞不好真的都是同一件事。”

应无虑从浮水艇侧边捞了一捧水，摊着手掌让液体从指缝流下：“戴琼没这么大出息。”

“哦？”

“开始听说沧浸被淹，以为是她奋起反抗了一波，但是这种程度，拼了她那条命都做不到。”

固永安望着给建筑树木托底的广阔水面，被这些灾难型场景压得神经绷紧：“刚刚怎么了？”

“目标……”应无虑寻遍整个词库，加载出这样四个字，“被固定了。”

“固定？和停止移动有什么区别？”应无虑只能说明白这套追踪系统的运作方式，固永安觉得大概是血契绑定一类，却没在血契绑定中听过这个说法。

“大概是，从生物意义上，跟什么奇怪的东西绑定在一起，总之我现在很不舒服。”应无虑歪头靠在固永安后背上，还轻轻蹭了一下。

固永安当即毛了：“起来！”

背后的应无虑哼了一声，如同哭泣开场音，随即背上一轻。

固永安想回头看看，转到一半又停住了：“你还会受追踪目标的状态影响？”

“嗯”应得有气无力。

这倒又像血契了：“现在什么感觉，问题大吗？”

“不大。”应无虑果断回答。

固永安回过头目视前方，并且决心再也不向后转了。

还有一城在受灾的居民，就不该先担心你。

新船果然稳定多了，虽然体积注定它还得随波沉浮，但完全没有了那种随时会翻的危机感。

阙凡浊抽抽鼻子：“有人味儿。”

任言写字让找的元素异动没找到，嗅觉却有了反应。

哗啦一声，任言猛然站起身，随即一串砰砰砰砰，小范围爆破绕着船在空中炸成了360°立体环绕声。

阙凡浊被吓了一跳，之后才跳起来进入备战状态。

很好理解，这里是水上，肉眼可及之处没有其他东西，阙凡浊一个半兽都算不上的混血，嗅觉其实达不到侦查用的强度，那这可以清晰分辨的人味儿是哪儿来的？

轻烟中显出一个快速移动的透明人形轮廓，任言双手向后一挥，船身两侧各炸出一个大水花，船身摇动，同时，任言腾空而起，追向人影。

“诶？等一下！这船我不会开啊！”阙凡浊断掉蓄力到一半的大招，扑向方向盘，结果找不着发动键。

转瞬间，任言就追上了空中目标，药水隐身一触即解，显了色的整平布罩被掀开，里面是一个靠工具扫帚空中移动的年轻人，相貌气质肉眼可见的年轻，粗造的衣物衬着风吹日晒到黝黑爆皮的脸，手上遍布倒刺和小伤口，却没有多少战斗训练留下的痕迹。

实在不像是能参与到这个等级事件里的人。

任言迅速做出判断，心中警惕没有放松，伸手去擒。

那边的青少年似乎是看着任言愣了一会下，然后才把背了两兜的法术道具一股脑地扔出去。

换个只要能认全这些道具的人，不放掉先手的机会，就能给任言造成点麻烦。可是这位，还得被自己要阻拦的人推一下，才能逃出伤害范围。

任言踢开扫帚，反捆住青少年的双手，脚下一蹬保持滞空，正准备打结，就听到“嗡——”的一声，阙凡浊开着小船追上来了。

不能骂人！仰望天空闭紧嘴忍下冲动，随意将绳子打个结，把到手的疑犯往船上一扔，飞一样的扑到方向盘上，拎出钥匙，却被钥匙孔里插着的，半截扭曲拉伸成细长片状的工作证惊得呼吸一滞。

“你把钥匙拔走了？为什么！”阙凡浊看见任言拿手里的东西，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你知道把护城守卫的工作证拧成长条状有多费劲吗？还要保留中心塔识别回路的功能，防止这船锁死！

任言无语地看他一眼，默默把船调了个头。

不是？你什么意思？

阙凡浊敢怒不敢言，想看看广阔的大海转换心情，正好船头正对的方向，也就是之前他们停船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涌出一个小漩涡，水面随漩涡塌陷，出现一条水中的，垂直向下的通道。

可见范围里，只有这一项变化，但结合刚抓到的，藏在隐形布罩下的诱饵，要过这条通道的人，很可能已经走了一段了。

船将行至水面中间的悬空，驾驶员向前一跃，追进水中通道。

偷锁在中心塔的实时地图定位，停在水面扩张中心点让他找元素波动，离开的时候特地拔走钥匙，配上另一股顺着通道沉入水面之下的陌生人味儿，阙凡浊还有什么不懂的。

被自己的没脑子震了个透心凉，都想不起来去吐槽任言脑中百转千回，嘴上一个字不吐的行为模式了。

抽空看了眼乖乖侧卧在船上的青少年。

“哎——，现在的孩子啊，什么事儿都敢掺和！”阙凡浊从座椅下面抽出一个布包，摊开裹到青少年身上，再结结实实的绑好，拍了一下船上最显眼的按钮，也跟着投入水中。

元素弹呲溜溜蹿上天空，费劲的攀上一个远处也能看到的高度，在刚下落的时候炸开。光强惊人，在这个尚未天黑的阴沉黄昏，生生把离得最近的青少年闪成了半瞎。

青少年正努力的扭动肩膀，想用衣料蹭掉流下来弄得脸上有些痒的泪水，就感觉自己身下的船，动了。

眼睛疼得睁不开，身上的绳子半分都挣不动，船又撞到了障碍物……

确实看见所有人都跳下水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还是手脚都被帮助的状态。所以是船自己在水里游吗？

似是发现前路不通，发动机唱了个转音，船向后退去。

诶？城里人用的船都这么厉害的吗？

然后哐的一声，又撞到了障碍物上。

嗯，应该还是刚才那个。

青少年放弃擦眼泪，真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