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的差不多,阙凡浊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念与栖没回头,伸手碰了个按钮。
明星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碰到应无虑,即刻转过头去。
医生的本能让他想对这么重的禁锢提点意见,护城守卫的多年职场经验又告诉他该闭嘴。
列车顶逐渐变得透明,最后连同四壁的上半都成了可视窗。
固永安:“注意好方向,偏了随时说。”
应无虑:“明白。”
“研究海洋的教授?”明星忽然笑了一下。
说是分析当前状况,整场下来,固永安明目张胆的只捡能说的说,明星在此之前都没有半点反应。
固、任、阙三人转向明星,应无虑也跟风地看过去。
“噢,自然院有位秦教授,秦镇海,挺出名的。从事深海研究,痴迷于人鱼传说,还坚持认为美人鱼是能与深渊魔族、龙族并列的高级物种。”明星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只是言词字字都在凸显:这只是个八卦,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本以为玩笑开完,车厢中陷入死寂。应无虑目光打了一圈没人,没人理她,便安静的看着固永安,另外三人均是低头沉思。
阙凡浊忽然看向固永安:“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
冒险家和学者,说到底是两个行业,不同领域的学者又可以算作不同的分支。护城守卫看起来和冒险家有重叠,多做几年就是机关工作和自由职业的分别,交际圈能换上一轮。
各行如隔山,大家都很忙。若不是明星还兼职在圣学院授课,没人会去了解自然研究院里一个教授的八卦。
任言扭头盯着驾驶席,固永安立马反应过来:“念同学是不是更清楚?”
他走了过去,扶着椅背:“念啊。”
“干什么!”念与栖咬牙切齿。
“秦镇海教授,听说过吗?”
念与栖愣了一下,因为一个名字端正了态度:“当然啊,怎么了?”
“他对人鱼的狂热?”
“这个啊”念与栖撇了撇嘴,不耐全是给固永安的,“很早就有了,当年就是抱着要找到人鱼的想法考进自然研究院,荒漠出身,一头扎进奉天城几十年,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
这语气,这表情,眼神里都透着“人堂堂正正的追求,你们凭什么嘲笑”的警告,恐怕还是个小迷妹。
固永安没有接话,念与栖估摸着这问题和沧浸城被淹有些关系,又从存储里搜寻了些相关信息:“其实海洋研究圈里基本肯定了美人鱼的存在,只是见过的人太少,这些人里面说不定还有骗子。尸体和化石也找不着,所以一般人觉得那是个传说。”
“行,谢谢你。”轻轻拍了一下椅子,从驾驶室出来。
“怎么样?”阙凡浊听清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觉得固永安一定得到了他听不出的信息。
固永安摸摸下巴:“确实是个人鱼爱好者。”
“这有什么用!”
“快到了,右拐!”
念与栖一拉操纵杆,小火车潇洒驶于楼宇之间,只在水上波澜中留下两道浅却明晰的轨迹。
行车速度减慢:“可能得你们下去找了,再往里路不够宽。”
固永到应无虑面前,让她小腿垂下椅子坐好。
“你这定位准吗?”
“准。”
这么自信?
本是来讨论定位精度的,这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固永安转过身,半蹲下来:“我背你出去。”
应无虑双手放到顾永安肩上,拍了两下:“辛苦了。”一借力,蹿到固永安背上。
任言见固永安双手穿过应无虑的膝弯,上前一步。
“放心吧,上这么复杂的禁锢是为了什么?”声音只有三人能听到。
明星有一些战斗力,严格计较起来,念与栖的第一学历还是法师学院的。只是都离任言这类的一线顶尖战力有不小差距,也没什么行动能力方面的特长,最后出车的只有三人一导航。
任言、阙凡浊迅速找到了落脚点,固永安稍笨拙一些,先上了车顶。
三层以下的建筑全浸在水里,房顶、树梢、空有上半的楼层平起于水面,天色刚好暗到看不见水下的地步,行能超常之人奋力腾起于屋檐房壁之间,却有一列车驶于水面,堪堪停在一个它开不进的道口。
罕见的奇观。
但是没有空闲停下来欣赏。
颠了下背上的人,调整重心至最易行动的位置:“导航不能泡水,抓人主要还得劳动两位。”
应无虑指了一个方向,任言、阙凡浊立即冲过去。
“五六十米远,水面靠下一点的地方。”
任言保持空中移动,始终将念与栖他们所在的列车放在视线范围内。阙凡浊直接冲下了水,直奔着目标去。
中心塔一船一船的接收避难居民,第三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门个前都排起了船队,有条不紊。
六楼调度室里,几个救灾都没参与过的新人被留下来,监控现场情况。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他们几个人盯着同一块光幕,上面呈现的画面,远看就像规律变化的几何图形,真正指挥调度的都带着小镜下到三层了。他们在这最大的意义可能是保证仪器正常运作?
“任、任,诶?”
“你诶啥?”
几个人排排坐,在空无一物的调度室里看规律画面着实有些尴尬,他们便商量了值班表,一人看一小时。
“任队的船!”
“什么?”
近几年中心塔自主出品的交通工具,通常带有非常俏皮配色,又是高新产品,造型独特,在一众连同乘客的脸色都是阴沉沉的避难船只中,极度好认。
“快去报告!”朝里门口最近的人吼了一句,门口的兄弟也是脾气好,听到就去了。
爬上桌子,让视线与那艘脱力队伍的快艇平齐,“任队不在上面,但绑着个人。”
“阙,凡浊?”说出这个可能性的人,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绑他做什么?”
“也绑不住吧?”
爬上桌子的人眯起眼辨认了一下那个麻绳做腰封,背朝上的人侧头露出的一点脸:“一个不认识的人,旁边还有个箱子。”
“诶?你去哪?”
桌子上跳下来的小伙不停步往外追:“得把情况报告清楚啊!”
喊完,人影也消失在门口了。
“用得着吗?不是怕人多了场面乱,才叫我们在这呆着的吗?”
“让他们去吧,总要装成也在干活的样子。”
确实用不上他们,两人找上直属领导,刚说了个开头,就见领导点点头:“嗯,我已经看到了。”之后就匆匆迎向一端开口。
姜黄杂草绿的快艇经快捷通道,已经到了三层门前,调度指挥应该是把它交给接手的人,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只是驻守的这一群,眼睁睁看着居住城市被淹,还要钉在这里冷静有序的维持收容工作,太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了。
“什么情况?船上的是谁?”还未到门口,又不得不给另一队人让开位置。
主城行政官亲自下楼,若不是被旁边人抢了先,还想上船查看。
“船为什么回来了?”
技术人员听到领导发话,只得先搁置那个极度眼熟,又绝对没见过的启动钥匙:“设置是‘远离危险区域’,暂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动寻路回来。”
主城行政官,约等于沧浸市长,在民众更信赖强力守卫的现在,在沧浸这种护城守卫阵容豪华的主城,这个不低的职位更多的时候充当了进阶的跳板,任职者年轻一些也不奇怪。
“人带上跟我走,东西整船抬下去检查,先把路让出来。”市长看了眼坐满了人的长长船队,唰唰安排完,直接离开,给人满为患的三楼腾几个小缝儿。
到此,调度指挥只能退开,转身看见自己手下两个小萌新,想起六层还有一帮人:“哦,你们俩,上去把他们叫下来,地下一层,安置工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