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应无虑躲在几近纯白的头纱里,身上是同种面料的宽大长袍,只露出一只眼睛,风一吹,像只幽灵。
“哪儿不行了?都包得这么严实了,你还要怎样?”
白色头纱几经变形,应无虑找到路径,一把将它甩下来:“我要黑的!黑的!”
“跟你说了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黑色不是最常见的吗?”
黑色是最常见的,固永安进店门,走到柜台的路上就有整整一排是黑色。
到店老板面前,把应无虑的要求一报:女款、纯黑。
店老板表示:没有。
你们认真的想买穿越荒漠用的装备,没有。
那边的黑的,都是质量特别差,观光旅游的一次性产品,很多人就是在荒漠内的车站下车体验一下。正经能用的,只能往高级了买,贵有贵的道理,价钱够了数,外观、功能是兼顾的,在这个跟荒漠隔了两千多公里的城市里也有市场。
固永安上手一摸,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功能当然比颜色更重要啦,应无虑点黑色也是为了功能吧。
遂让店老板拿了个最好看的。
结果这家伙只在意颜色。
看看这嫌弃的眼神,完全不把白色布料中钩嵌的近乎完美的丝缕状银蓝偏光当回事儿。
应无虑抖搂几下脱下的沙漠套装,找不着正反前后,就团巴团巴压紧了赛回包装袋里。
虽说不是容易压坏变形的料子,可:“这么贵的东西,这么对待……”
“所以,我又欠了你好多钱是吗?”应无虑将塞好的长袍往肩上一甩,小声嘟囔,“都不想还了。”
固永安听得一清二楚:“您高兴就好。”
任言拿着书赶到,固永安拎着大箱和小箱,明星换掉白袍,短衣长裤,站在固永安旁边朝他挥手。
见任言有些惊讶,他立即解释:“小霍叫我来做随队治疗。”
任言看着他点点头,笑了一下,以表欢迎。
应无虑终于换了身符合职业,符合“固永安的搭档应该也是冒险者”这一常规思路的行头。
一套做工还行,但非常初级的冒险者装备,没有武器,找不着任何法师元素,轻装便行。
与自己编的设定不符。
任言有些纠结,但不好说什么。各种意义上的。
移开目光,将所谓的“合理性”从脑中扫除,又看了一遍队伍。
“找小阙啊?”明星总是比较注意任言的动向,“他回家准备去了,说很快回来。”
难怪感觉少了点什么。
天已近黄昏,阙凡浊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昂首挺胸,似是有几分骄傲的在展现什么。
只是,他准备了个啥?衣服是前一天的同款还是没换?
没人看懂阙凡浊的套路,应无虑忽然指向他胸前的绑带:“剑套!”
阙凡浊竖起大拇指。
“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在浪费别人的感情这件事上,应无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哦——!是不是后面被光头,头顶还纹了个字的人拉出一道划痕,所以换了一个?”应无虑想起了单方面殴打地头恶霸时的小细节。
可,打架作为主要业务之一的人,有空在意这种细节吗?
“你有强迫症?”
“算了,跟没上过岸的人讨论不了内陆荒漠的事。”气得阙凡浊都会堵人了。
话一落地,任言和固永安都用极不认可目光看着他,尤其是固永安,仿佛在看十二岁了还尿床的儿子。
明星哼着歌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
明星吹了一声特别响的口哨。突兀的第一声过后,又连成一个简单欢快的小调,脚尖起落拍地,身体随着律动,像个抑制不住体内舞者之魂的街头青年。
好吧,他有错,不该在公众场合说可能暴露应无虑身份的话,任打任骂。
可还是不能理解,明星这种装模作样,究竟意义何在?
“呜啊啊啊——!”
“啊——!”
远处传来骚动,隔着不断有人驻足加入围观的人群,视线捕捉不到具体情况。
明星最先觉出门道,甩开手边与人等高的布包,露出一个造型夸张的权杖。
冲向人群,远处白光一闪,骚动逐渐平息下来。
应无虑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观望,第二次异动却从身后响起。
从嗓子深处发出的“咕噜咕噜”,像是人声与野兽低吼的混合,夹着能直接刺激头皮的磨牙声。
应无虑转过半张脸,是阙凡浊。
他从蹲姿变向四脚着地,恶狠狠地瞪向周围一切能动的东西。
这孩子好像,疯了?
面对着向自己冲来的人,应无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躲,抬起胳膊把阙凡浊推了回去。
这一下弄得阙凡浊有点懵,他的第一目标可能不是应无虑,不过现在是了。
固永安确认任言和应无虑清醒:“赶紧找!”
“找什么?”应无虑没有听懂。
固永安看了应无虑一眼,点了点阙凡浊:“他就交给你了。”
应无虑没有迷茫的时间,她对面的阙凡浊刀都掏出来了。
“我的天!”一脚踢上阙凡浊的手腕,中间落地,应无虑摆开架势准备与阙凡浊搏斗。
阙凡浊没有理她,直直弯下腰捡剑。
应无虑跃前一步,踩着剑尖把重剑又踢出两米远。
这次因为不在路线上,阙凡浊看都没有看她。
“诶?”他时不时只追着这个刀跑啊?
手指一动,水流牵着重剑回到应无虑手里,阙凡浊果然转了过来。
应无虑敬告周边行人:“那行,我来溜溜他,你们都别过来啊!”
其实,在有人看出阙凡浊身份,“护城守卫发狂了”这个消息在人群中传开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有上前的打算了。
现实不会有计划的那么美好,阙凡浊的剑比应无虑想象的重了很多。她及时调动水流分担重量,仅领先阙凡浊一臂的距离起跑。结果没两步就被阙凡浊揪住后襟。
真的没有两步,第二步都没全跨出去,就被阙凡浊抓回来了。
阙凡浊垫着重剑将应无虑按在车厢外壁上,张嘴呲牙,蓄势前扑。
应无虑算准时机躲开,仰起脖子:“你还咬、人!”
二人的额头重重撞在一起,应无虑疼得半张脸皱在一起,只能睁开一只眼注意阙凡浊的动向。
阙凡浊的反应则更加严重,直接倒地,半爬起来后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头,头顶立耳随着脑袋甩出弧线变形,吼声时消时长,中间甚至有一瞬完全停止,眼神都清明许多。
切换了半天,最后还是切换到发狂状态。
“居然没用?”应无虑有些不解。不过没空计较这些了,阙凡浊爬起来了。
应无虑双手抓着剑柄,以胳膊为轴,甩出一个半圆,将中间远远抛开。
大拇指向后,指了指重剑飞走的方向:“我跑不过你,去追它吧。”
艾玛,不行了,歇会儿歇会儿。
阙凡浊恨恨地看着她,脑子在不清醒的状态产生了针对性的怨愤,从腿侧的小包里摸出一把匕首,执行固定动作,用一同摸出的绑带将匕首固定在掌心,利刃朝外,呈拳式战斗。
应无虑看呆了,这种巨鸡肋,却特别针对眼下情况的战斗态势是谁教的!
“你冷静啊!”站住来阻止发狂护城守卫的勇士,此时发出了少女式呼救。
“大哥你冷静啊!想清楚了再动手!”瞬间又变成毛头小子的不熟练社会磕,“我可能干过一些让你生气的事情,但这一刀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应无虑已经尽力了,力量上还是比阙凡浊弱了几分,强忍着身体绷紧时伤处的疼痛对抗,抱怨充满了委屈的哭腔:“真是够了,你个用重剑的为什么还要带个小刀?!”
姑娘,你这个样子,真的没有人会想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