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岳龙飞不停重复呢喃着,许久许久。
悲伤让他咽喉充血,很痛,很涨,加上天气寒冷,他刚才大口喘气,以至于他的声音变得微弱沙哑。
泪水流尽,但岳龙飞的悲伤,并不会随之消除,依旧不停啜泣。
这比他在深夜被窝里,无人小巷里,卫生隔间里,哭得更为绝望。
或许因为,今天第一次,有人认同他的想法,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使他升起一丝对未来的幻想。
他本可以忍受,在今天之前。
或许,这在社会毒打面前,算不得什么,甚至有些矫情,大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意。
可岳龙飞是个生活简单的高中生,他的世界很小,从出生至今,只偶尔走亲戚,出过龙清市,其余时间,都在学校和家里度过,就是这里两个地方,也大多时间局限于班级教室,和自己书桌前。
“你好。”
一个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之意,传到岳龙飞耳边。
岳龙飞抬起头,脸上还沾染几滴猫血,鼻涕与泪痕齐飞,模样很是埋汰。
他眼镜被打坏,两百多度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晰,只能模糊看到一团黑影,坐在两米多高的墙头。
这并不妨碍,岳龙飞感受一个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他的灵魂,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一只来自地狱的毒蛇,露出摄人心魂的獠牙。
太阳斜照,大半阳光被墙壁与楼房阻挡,但仍有部分投进阴暗的小巷,在巷口留下一道鲜明的阴阳分割线。
岳龙飞被这股寒意吓到,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出了阴影,退到阳光照射的巷口。
马上,少年人的不服气涌上胸膛,岳龙飞向前半步,稳稳的将脚尖蹭着阴阳分割线,再不肯向前一步。
见岳龙飞害怕,那团黑影跳下来,没有一点踉跄,一步步靠近,站在距离岳龙飞两米半远的距离,这使得岳龙飞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眉毛稀寡,三角眼,光头,蒜头鼻,厚嘴唇。
平平无奇,可就是给岳龙飞,一股阴狠毒辣,心生畏惧的感觉。
陌生男子忽然笑了,但并没有传达出一丝半点的友善,反而比他严肃时,更加狠辣。
他站在阴影里,见不到光,令陌生男子看上去,像个游走灰色地带的老鼠。
“你渴望力量吗?”
他难看的笑着,问岳龙飞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言语中含有莫大的蛊惑,让人很想答应他,相信他。
这种状态,与苏酒类似,但又有明显的不同,一个是满腹经纶,儒雅亲和的长者气场,陌生男子则如同魔鬼的低语,操控人心的罪恶。
岳龙飞一怔,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执行力。
答应眼前这个人,快,快。
只要答应他便能走上人生巅峰,让过去瞧不起自己的,伤害过自己的,付出惨烈的代价。
这种情感没有来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且附带莫大的主观能动性,就好像是,某种指令。
就在岳龙飞即将脱口,答应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苏酒的面容,已经今天上午柔和若春风般的言语。
一股清风吹起,拂过岳龙飞脸颊,令他瞬间惊醒,警惕的看着陌生男子。
面前少年的忽然清醒,也让怪笑的陌生男子惊愕,他惊异的打量岳龙飞,眼中的充满赞赏。
“天赋不错。”他说了句岳龙飞听不懂的话。
“你难道不想拜托你的父母?”陌生男子将手伸进衣兜,似乎握住什么东西,再次怪笑起来。
此言一出,岳龙飞动容,不由自主的随着陌生男子的节奏走,被他操控情绪。
“你若强大,又怎会被这群人所欺负,在头上拉屎撒尿,任人宰割,活得像条狗一样,辱骂殴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冷血,强大者吃掉弱者,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好话的人,只会站在旁观者的身份,劝你大度。
放屁!去他妈的大度,我们就该让招惹我们的,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陌生男子没有说出多么精妙的话术,相反,都是一些非常简朴的话语,但恰恰只是这些,最是挑动岳龙飞敏感的神经。
他被说服,对苏酒的言论产生动摇。
凭什么要原谅,要忍受,要沟通。
那些人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平等,从未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从未一丝一毫的察觉到他的绝望和孤独,他们只想着自己,只想着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为什么要他先改变,先让步,先去讨好。
凭什么!
他就该用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折磨这些人致死。
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欺负他的人,在他脚底下颤抖。
一股股常人不可瞧见的黑气,再次在他身上起伏游动,比之苏酒上午瞧见的,要浓郁得多,如墨水一般。
散发着不可名状,令人丧失理智的气息。
望着逐渐黑化的岳龙飞,陌生男子笑得愈发猖狂,嘴角裂开如小丑般,向眼前的少年伸出手,笑道:
“欢迎加入我们,新人。”
岳龙飞无形间,像是明悟了什么,似懂非懂的看着陌生男子,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死猫。
只是这次,他看向那只被自己害死的猫咪,眼中的悲伤自责迅速退去,渐渐被冷漠所替代,那个内向害羞普通的高中少年,正在消失。
那股少年的稚气从他的身体里抽离,或者说,是被他身上的那些黑气所污染,吸收。
他抬脚走向陌生男子。
与他握手
诡异的是,伴随着他从阳光处走进阴影处的动作,岳龙飞的黑色目珠像是被某种物质填充,向四周扩散,直到他彻底走进,整个眼珠也被黑色所覆盖,看上去,极为妖异可怖。
一片云彩,恰巧遮住太阳。
天气正处秋冬,气候温度低冷,没了太阳的照射,地面便显得格外寒冷,保安亭内的老大爷不由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松垮的保安服,暗自嘀咕,阴下天而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像是直击心灵似的。
真有阴气?
他细思极恐,连忙转身钻进保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