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公主摇头道:“公子多心了,我身为傲来国的公主,自然不会残杀本国子民。实不相瞒,那新郎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阳寿耗尽,是我送了好处给上门勾他阴魂的鬼差,又一直以秘法为他续命,时至今日得知白公子终于到来,我才撤回续命秘法。”
“为方便公子日后借用他的身份,我还特意让他改名为白洪寿。”
“至于新娘子则是我变的,只为……只为考量公子人品。”
她羞愧难当,说话间已然红着脸低头。
扪心自问,前世阅历极为有限的白洪寿有被铁扇公主的娇媚羞态惊艳到,但今生蛰伏百年的他见惯了洪荒的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七宝山多的是外表妖艳、但内心满是算计的女妖女鬼,她们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
因此,面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铁扇公主,白洪寿丝毫不敢大意。
他深知铁扇公主误以为他隐藏了修为,便也不露怯,沉声道:“公主,你费尽心思谋划这些试探我的人品,不知试探的结果如何?若不过关,是否要与我一较高下?”
他内心虽然慌得不行,可表面上却丝毫不示弱,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与铁扇公主斗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铁扇公主更加懊悔,急得都快哭了,红着眼道:“小女子先前的行为的确莽撞了些,但绝无加害公子之心。我料想公子化而为人之后必定会来人间,这才自作主张在此恭候。凭公子在医道、丹道的无上造诣,做我傲来国的国师绰绰有余!”
铁扇公主虽恨不得招白洪寿为婿,却又担心白洪寿再度拒绝,于是退而求其次,打算先将白洪寿留下,然后徐徐图之。
白洪寿被铁扇公主的话吓了一跳,毕竟他前世曾熟读西游,依稀记得大唐的魏征瞒着唐太宗梦中斩龙的剧情。
他虽不知傲来国与大唐的大小悬殊,但料想傲来国的国师之位绝非等闲之辈能坐,更何况他不过法力九变的低微修为,连等闲之辈都算不上。
稍稍犹豫过后,他装出高人姿态道:“承蒙公主厚爱,但我志在无上仙道……”
铁扇公主语带急切地打断白洪寿的话:“小女子当然知道公子志在九天,不屑凡俗名利,但我国藏书无数,其中不乏四部诸洲三大仙宗、九大道门密不外传的神通秘法,若公子此行下山是为拜师学艺,又何必舍近求远?”
似是注意到自己的言语太过激进,铁扇公主顿了顿才又矜持地道:“只要公子点头,小女子必定举全国之力助公子潜心修炼,国师之位不过虚职,公子又何必在意?”
“……”
白洪寿张口结舌,良久说不出话来,因为铁扇公主口中的天下三大仙宗就有太玄宗。
他虽不理解傲来国是如何将天下仙宗道门的修炼秘法收集起来的,但却对铁扇公主的话深信不疑,毕竟在西游时代大放异彩的牛魔王如今都还没出师,按时间推算,花果山那只后来大闹天宫的猴子是否已经出世都未必。
傲来国能屹立洪荒而不倒,国内必定卧虎藏龙,说不准三大仙宗、九大道门之中就有不少掌权者是傲来国的人。
白洪寿虽已经有人族身份,但此距蓬莱仙山有数十万里的汪洋大海,其中凶险难测,白洪寿不通水遁之术,能不能活着抵达蓬莱尚且未知,最终能否如愿拜入太玄宗又是未知。
如此盘算下来,白洪寿自然更愿意选择留在傲来国。
至于铁扇公主是馋他的身子还是图谋他身上的无名青石,他区区法力九变的修为能否稳坐傲来国的国师之位,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盘算过后,白洪寿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既如此,我便暂且留在贵国。”
铁扇公主总算破涕为笑,与白洪寿又交谈一番便赶紧吩咐门外的仆人准备车马,连夜带着白洪寿赶赴傲来国皇城方向。
她心思细腻,深知白洪寿久居山林,不喜凡尘纷扰,还特意为白洪寿准备了单独的华贵马车,而她则骑一匹背生双翼的枣红天马随行左右。
看着车帘紧闭的马车,想象着白洪寿此刻在里面闭目养神的出尘之姿,铁扇公主激动得芳心狂跳,俏脸通红,忍不住暗道:
“白公子实在深谋远虑,暗夜之中波诡云谲,腾云驾雾的确危险万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埋伏于云端的高手暗算。车马步行虽慢却稳妥,纵然遇到拦路者也多是修为低微的剪径小贼,难挡本公主的宝扇一挥!”
“放眼三界六道,举凡炼气士谁不趾高气昂?那些神仙个个仙气纵横,妖怪个个妖气弥漫,恨不得将周身法力外放炫耀,实在庸俗!白公子明明神通广大却低调示人,真可谓世间清流,也唯有如此虚怀若谷的心境方能成就金丹大道!往后我定要向他多多讨教,藏锋、示弱、抱朴、守拙……”
四面紧闭的马车里,白洪寿想到自己先前忽悠铁扇公主步行的说辞,只感觉脸烧得厉害。
“也不知道那个傻白甜怀疑我的修为没有……”
白洪寿此时根本无心修炼,却不仅仅只是担忧铁扇公主看穿他的修为,更多的是担心前路是否会有危险。
洪荒世界,御空飞行的确祸福难料,可大半夜一行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走夜路就安全吗?
白洪寿越想越觉不安,犹豫又犹豫过后也顾不得形象和脸面了,直接变回拇指粗细的小白蛇,趁神游天外的铁扇公主和一应随行仆人不备,他滴溜溜翻身滚落在地,然后在暗中一路尾随。
因见识过新郎的邋遢,几名走在前面开路的仆人此时正交头接耳地低语:
“也不知公主如何会看上姓白的山野小子,不但私底下委身下嫁,还有意拜那小子为国师。”
“区区法力九变的蝼蚁罢了,连御空飞行都不会却妄想当我傲来国的国师!此番回到皇城,陛下自不会轻饶了他。”
“前不久一头成精的大水牛也想娶公主,陛下震怒,扬言要活剐了那头水牛,若不是那畜生逃得快,早被烹了。”
他们虽是仆人,修为却无一不在白洪寿之上。
耳力惊人的白洪寿不经意间听到他们的议论,渐渐不安起来,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言语,而是单纯的心理感觉。
当路过一处“一线天”一般、高不止百丈的山涧时,白洪寿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便下意识躲进不远处的石缝中。
而随着白洪寿躲藏起来,前面刀削一般陡峭的山涧突然如地震了一般剧烈晃动,滚滚巨石好似从天而降,无穷无尽,白洪寿看得分明,前方如摩天大楼的山峰竟是一头石怪,那一线天则是他微微张开的大口。
一行十几名仆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尽数吞下!
随后,伴着遮天蔽日的飞沙走石,整座山峰都站立起来,正是那石怪的身躯。
他双手叉腰悍然拦住白洪寿等人的去路,一如镇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那般威风凛凛,骑枣红天马的铁扇公主在他面前渺小如沧海一粟。
饶是如此,铁扇公主丝毫不惧,死死地护住身后马车,她寒声道:
“小小石怪也敢拦本公主去路,找死?”
她的话音之中蕴含了无上法力,字字如奔雷闪电,竟生生将石怪震得步步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