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海的夜叉多是化神境的修为,即所谓“成精”,为首的也不过才化神九变,手执钢叉,穿乌金盔甲。
但白洪寿丝毫不敢大意,忙拿出玉漱公主给他的请柬道:“我乃傲来国的国师,这位是我国的铁扇公主。”
验明请柬真假之后,为首的夜叉当即吹响传音海螺,很快,伴着阵阵莺声燕语,十几名身着喜庆霓裳的侍女簇拥着一辆装点得非常富丽堂皇的扇贝香车踏水而来。
见一身白衣的白洪寿仪表堂堂,品貌不俗,雅人深致,轩然霞举,脸皮薄的侍女们慌忙含羞掩面,胆大的则频抛媚眼。
为首的蚌女唯恐姐妹们闹了笑话,忙盈盈欠身施礼,恭恭敬敬地道:“有劳傲来国的公主和国师不远万里前来参加玉龙三太子的新婚喜宴,奴婢们特意奉小公主之命前来相迎,请上车。”
“这蚌女竟是真元境的人仙修为!”
白洪寿暗暗心惊,却也不表现出来,微微点头致意的同时已带着心不在焉的铁扇公主一道坐上扇贝香车。
半点也不颠簸的扇贝香车之上,白洪寿没忍住轻轻掀开车帘一角观看飞速倒退的深海风景,但见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宫阙连绵不绝,各种成精的水族随处可见,其繁华、热闹丝毫不在傲来国的太安皇城之下。
尤其白洪寿目所能及的最远处更是宝光万丈,比之陆地上无数山岳还要雄伟、高耸的水晶宫若隐若现,其规模只怕比整个太安皇城大了十倍都不止。
凡人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墙之上,漆黑如墨的旌旗翻滚不休,比那些巡海夜叉的修为还高的守城侍卫们一个个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高大如天堑的宫门下,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不仅神通境修为的元仙遍地都是,就连元神境修为的地仙也随处可见,反倒是真元境修为的人仙很少,至于法力境和化神境修为的炼气士更是直接绝迹。
“此间汇聚的高手太多,若联合起来只怕须臾之间就能攻陷太安皇城,我初来乍到,万不可掉以轻心。”
一念及此,白洪寿赶紧放下车帘,唯恐有神通广大者看出他是妖族异类。
让白洪寿庆幸的是,西海龙宫的确如玉漱公主所言那般对他礼遇有加,毕竟前来道贺西海龙宫大喜的人虽多,三大仙宗、九大道门都有到场,但能够坐上扇贝香车的却少之又少。
倒不是说白洪寿很享受这种人上人的优越感,而是乘车能有效避免与其他宗派、势力往来。
放下车帘之后,白洪寿才注意到铁扇公主魂不守舍,便传音道:“公主哪里不舒服么?”
微微摇头,铁扇公主传音回应道:“公子,若小女子在东海寻不到母妃该当如何?她……她不会有什么好歹吧?”
见铁扇公主一脸担忧,隐隐知道一些内情的白洪寿于心不忍,却又不能实话实说,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道:“公主莫要忧心,东海龙宫虽大,但元妃娘娘若真在这里,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两人以传音术交流的功夫,扇贝香车停在了一处环境优雅的别院门口,车帘之外,蚌女恭恭敬敬地道:“烦请公主暂且下榻歇息片刻。”
见白洪寿也要下车,蚌女忙歉笑道:“国师稍待,我家小公主与你有事相商。”
言罢,身材高挑、一身红裙的她更是伸手阻拦白洪寿下车。
“嗯?”
白洪寿微微皱眉,道:“我与你家小公主素昧平生,她找我有何要事?”
此时,白洪寿已暗暗察觉到不妙了,据他猜测,西海龙宫的小龙女多半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龙女或捧珠龙女。
“当初在七宝山时,我曾变作观音的模样吓唬牛魔王,莫非此事已被观音知晓,因此派了座下龙女找我麻烦?”
白洪寿越想越觉不安,甚至暗暗萌生出想要带着铁扇公主逃跑的冲动。
岂料已经下车的铁扇公主却道:“公子放心去吧,小公主芳名倾心,乃是观音大士座下的得意弟子捧珠龙女,深得菩萨真传,最是慈悲心肠。”
“……”
白洪寿无奈了,只得又硬着头皮坐回了扇贝香车,不过,他始终觉得心神不宁,毕竟飞雪冰蚕衣在水界是失灵的,倘若那捧珠龙女真对他不利,他逃跑都来不及。
一路上,白洪寿甚至忍不住几次试探蚌女,但蚌女却守口如瓶,只说她也是遵命行事。
“既来之则安之,我左右逃不过,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若那小龙女真对我有歹念,我就算拼死也要赚够本。”
一念及此,白洪寿稍稍安定下来。
捧珠龙女的宫殿距离铁扇公主下榻之处并不远,只半柱香功夫,白洪寿已在蚌女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雅致宫殿。
随后,一身白衣胜雪的美貌女子映入白洪寿的眼帘,赫然就是西海龙王敖闰膝下的小女儿捧珠龙女。
待蚌女为落座的白洪寿奉上茶水糕点之后,捧珠龙女随即屏退左右,衣袖微微一挥,玄妙的水镜之术施展开来,直接在白洪寿眼前流转的海水中显化出白洪寿当初在七宝山变出的观音影像。
那观音头戴金叶垂珠璎珞,身穿金龙彩凤法袍,腰系金边锦绣绒裙,玉环金莲足下仙雾缭绕,瑞霭祥光,手中托着一只白玉长颈宝瓶,瓶中插一枝青翠欲滴的杨柳。
“……”
正埋头喝茶强装镇定的白洪寿只感觉心头猛地狂跳,暗道:“这捧珠龙女果然是来找我算账的!”
白洪寿虽然自信十方迷踪阵能躲避推演类神通,但他当初在七宝山布下阵法的非常简陋,未能躲过观音的耳目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心慌,可白洪寿表面上始终泰然自若,见捧珠龙女显化出观音的宝相,他甚至还故意一脸不解地道:“公主这是何意?”
捧珠龙女却不说话,又捏诀施展水镜之术,显出一身素白长袍的观音,随后才用不温不火的语气反问道:“洪寿国师为何会别出心裁变出一身金龙彩凤法袍的菩萨?我家师父一向以素白法袍示人,从未有过如此华丽衣着。”
“这……”
白洪寿哑口无言,心道:“我又没见过观音,自然按照《西游里形容的那般变化了,莫非这也有罪?”
岂料捧珠龙女又道:“我家师父对你变出的宝相颇为满意,因此想拜托你帮忙炼制一套一模一样的法袍。”
“这……这是来找我做衣服的?”
白洪寿更加心惊,却依旧强撑着不表现出分毫,淡笑道:“公主说笑了,纵然我临时起意变出来的菩萨宝相勉强能入菩萨的眼,但菩萨神通广大,又何需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代为炼制法袍?”
白洪寿话音刚落,始终面无表情的捧珠龙女突然冷笑道:“若国师推辞,我家师父恐怕要治你一个亵渎宝相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