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听更不乐意了,火气大长,心里简直委屈到极点。
她顺着声音看去,刚想要撒泼反驳的架势一下子顿住。
那双眼睛,冰冷寒凉,像浸泡在寒冬腊月里的高山雪岭,还带着些微的烦躁。
一眼就让人想起雪域里的苍狼,孤冷傲然。
女人张了张嘴,感觉血液在一瞬间冻结。
不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顶着一双刚割过且明显有些泛肿的双眼皮,上下把苏灼打量了一番。
随即眼底露出浓浓的嘲讽。
呵,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装什么装!跟这吓唬谁呢!
但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因为她看见苏灼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越过她,扫了眼护栏外黑漆漆的帝江。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缩到车里,合上车窗。
这孩子怕不是个精神病吧?
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
…
周围的车都熄了火在原地排队等着。
薄凉的夜风中能清晰地听到苏灼的声音。
几个司机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又无奈地笑笑。
居然被个小孩儿唬住了。
…
司机大爷那几根呆毛还在风中凌乱,张扬又扎眼。
偏他自己毫不知情,用手捋了捋,于是,随风掉了几根。
“小伙子这是要去哪啊?”
司机大爷憨笑了几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这话是冲着墨易说的。
墨易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苏灼身上收回。
从他这个角度,通过驾驶室完全敞开的车窗,能看见苏灼的侧脸。
一个稚嫩的小丫头。
身上收敛着杀气。
墨易随意依靠在靠背上,看着小臂上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眉眼间隐隐缠绕着戾气。
有意思。
他在她身上察觉到了同类人的气息。
同样的,沾染血腥的人…
墨易鹰眼半眯,将手搭在车窗,掸了掸烟灰,转头看向司机大爷。
“有事出国。”言简意赅。
“去哪个国家啊?就你一个人吗?家里人怎么没陪着你来啊?”
司机大爷伸长脖子朝他车里看了看。
偌大的吉普车里除了行李箱,就他一个人。
“M国,有个弟弟在国外,我去找他。”
“奥,那感情好啊,能到外面去看一看。不像我这老头子,开了一辈子出租,也挣不几个钱,是没机会出去喽。”
话落,车窗震动的声音自后座响起。
苏灼长腿一跨挪动了位置,靠在左车门,车窗被她按下。
白玉般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墨易的视线里。
声音轻描淡写,“外面骗子多。”
墨易微怔,鹰眼看着这张陌生的脸,莫名熟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的眼中是直白的探究。
苏灼面容寡淡,扔下一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随后,她将车窗升起,隔绝了视线。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
却让墨易心中泛起波澜。
他不知道,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话,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
“嗨,小姑娘说的没错,人呀在外边是该留个心眼儿,现在的骗子也有文化啊。”
司机大爷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苏灼说的很有道理,就跟着附和了。
车内,苏灼隐没在阴影处,粉嫩的指腹搭在皮包上来回摩挲。
墨易是雇/佣/兵,但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没干过营生。
他一家人在一场暴乱中被KB分子杀死,只剩下一个年幼多病的弟弟相依为命。
这是一场无穷无尽的血海深仇,单薄的力量想要对抗庞大的KB组织,无异于痴人说梦。
M国,是他希望的开端,亦是噩梦的伊始。
为了给弟弟优渥的生活,他再一次接活,却是被骗进了仇家组织,无法抽身。
当他明白真相时,弟弟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绵延不绝的仇恨与绝望将墨易困住,他开始疯狂报复,却屡屡失败。
直到有一次他被人追杀,奄奄一息,她救了他。
苏灼知道,墨易这样一个骨子里桀骜不驯的人肯认她做主,大部分原因是在韬光养晦。
后来,借助君辞遗留下的暗夜猎手,KB组织被她捣毁。
这也算是她这个无能的主子在前世为他做的最有用的一件事了。
现在,正是墨易前往M国前,还没有被骗进那个组织的时候。
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