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一身高级灰的睡衣,他开门,凤眸里写满慌张,“乖乖!”
苏灼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男人一把抱住,抱得很紧。
“阿辞。”苏灼感觉到男人似乎在颤抖,抬手轻抚他的背,“没事了。”
感受到怀里温热娇软的体温,君辞紧张的心情才稍稍放缓。
她还在,她没走。
苏灼摸着黑把人拉到床边,窗外白炽闪电将室内照亮后瞬间消失,瞬息的白光下男人的脸褪去了微醺的浅红,是病态的苍白。
“你怎么了?”苏灼轻哄着。
君辞抱住她,手收紧,心跳微乱,呢喃“乖乖,别逃,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逃。”
他的声音发轻,倒不像是还醉着。
他说“是你先来招惹我,你不可以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说“你不管管我,我会疯的。”
苏灼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她先招惹他?难道不是他掳了她吗?
“好,我不走。”
真不讲理,苏灼想。
但她到底是要哄着。
“停电了,我送你回去,等你睡了再…”苏灼话停住,不能说“走”字,她改口“我陪你回去。”
只是几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苏灼把人拉到床上,“睡吧,我在这陪你。”
君辞已经缓过劲儿来,躺在床上,凤眸轻眨,拉上她的手。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树影如鬼魅在狂风中剧烈摆动,耳边是阵阵惊雷和哗哗的雨声。
大自然的声音,很催眠。
屋子里寂静很久,苏灼坐在床边瞧着君辞的睡颜,很熟悉,是那种灵魂契合的熟悉。
她沉默良久,星眸看了他良久,没看出什么门道,小时候她确实没见过他。
苏灼唇瓣轻抿,她缓缓站起身,该回去了。
刚走出去一步,本该睡梦中的男人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声音低沉沙哑“我还没睡着。”
苏灼眼皮跳了跳,转过身,就见男人那似醉非醉,半掀未掀的墨眸,眼尾一颗泪痣似沁了冬夜寒霜,瞧着怪冷的。
“你什么时候能睡着?”苏灼抿唇。
君辞“……”
“不是说好了留下来陪我?”男人的凤眸漫上些偏执。
这眼神,苏灼熟悉的很。
“酒醒了?”
男人动作僵了一下,他从未醉过,薄唇半抿,否认“没有,我还醉着。”
苏灼“……”
挺可爱的。
“你想怎样?”苏灼问。
沉默——
“留下来陪我。”男人半晌开口,语气执拗,比飞蛾扑火还要执拗“我要和你一起睡。”
苏灼稍怔,从始至终,他们只同床过一次。
“你说了,不会走。”男人拉着她,一把拽倒在床上,挺委屈的,好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拗不过,打不得,只能宠着。
苏灼叹了口气,整理了被子,乖乖躺好。
只有一床被子,两个人盖。
男人的荷尔蒙过于旺盛,整个被窝暖洋洋的,倒是把苏灼有些冰凉的脚给捂得热乎。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
君辞凤眸里是妖孽的暗光,劲瘦的小臂揽上女孩的腰身,收紧。
腰很细。
他稍稍低头,一个用力把人往上提了提,他倒是可以顺势窝在她颈间,除了那露出来的一截无处安放的小腿,过于滑稽。
他说“小灼,我怕。”
正巧,一道惊雷乍响,震得窗框都跟着震动两下。
苏灼“……”
她从来不知道,君辞还怕打雷。
“睡吧。”苏灼顺着他心意把人搂住,又给他掖了下被角,把他露出来的小腿给盖住。
“你刚才吃醋了。”室内正平静,男人冷不丁一句话。
苏灼沉默了良久,声音闷闷的,“嗯。”
只一个音节,男人顿住,旋即搂她更紧了。
他轻笑。
“你进步了,小灼。”君辞的声音低沉悦耳,像纯正的大提琴,那语气中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愉悦。
苏灼“……”
“该睡了。”她说得有点快,耳尖的浅红隐没在黑夜。
“晚安,小灼。”男人不再逗她,黑发抵着她侧脸蹭了蹭,呢喃私语“我的。”
“晚安,阿辞。”苏灼任由他乱蹭,披肩墨发与他碎发交缠,加了句“归你。”
星驰电掣,雷声闷响。
良久——
苏灼被男人紧搂着,瞧着他阖上的俊美邪肆的眉眼,叹了口气,动了动身子,钻进他怀里,学着男人的样子在他胸口蹭了蹭。
挺舒服的。
雨声依旧大,盖过了孤独与死寂,也盖过了人微乱的呼吸和巨烈的心跳。
呼吸声逐渐平稳。
黑夜中,男人阖起的眸子缓缓睁开,一池深渊巨潭搅着比这雷雨还要翻涌不息的巨浪。
他薄唇缓缓勾起,浅淡的紫自凤眸淡入淡出,又妖又邪。
他垂眸看着女孩柔软的发顶,伸手揉了揉。
确实软。
他是怕,怕她不要他。
突然停电的那一刻,漫无边际的黑暗涌来,带着让人窒息的冷,就像待在那笼子里般绝望。
不久前,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他被注射药剂的时候,她逃了。
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绝望,疯狂,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而现在,只希望她对他的兴趣再长一点,长到他死,长到他独自下地狱,他不想拖着她了。
她像仙人,活得高洁,活得清贵,她该受到万人敬仰。
可他不同,他这皮囊下的一颗心早就黑透了,她是他的救赎,他却不能成为她的月光。
只现在,她被他拖下云端圈在怀里的感觉,就叫他贪恋得想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可他的心是脏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拿得出手,值她一顾。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男人凤眸里的偏执与深情,雷声闷响,他面无波动,只垂首在女孩瓷白的额间落下一吻。
黑夜见证了他的虔诚。
君辞手臂收紧,他抱紧,他的救赎。
——
紧靠着城北监狱有一个破旧的车库。
城北区整个区的电闸都被人切断了,周遭被黑暗笼罩住。
远处一束强光投射过来,大功率的手电亮着,雨点不断砸下来,模糊了人影。
外面脚步有些凌乱,一脚深一脚浅的,那光也不知道是刺激到谁家的狗,直接吠了起来。
很快,那一整片的狗都开始跟着乱吠,只是那阵阵狗吠淹没在了暴雨里。
车库很破,里面摆了很多生锈的油桶,油桶边一个面色凶狠刀疤脸男人叼着根烟在打电话,“你他妈完事儿没有,不就搞个电闸,磨蹭个几把!”
电话那头的声音粗砺但很平静,一点儿不惧他,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气得男人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少跟老子整那一套,都是道上混的,你装你妈啊装!等干完这票老子非得弄死你!”
“操!”男人面色阴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妈个B的龟孙子!”
“老大。”远处手电的光照进来,把车库整个照得通亮。
“这外边儿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野狗,真丫的能叫。”
一人碎碎念叨着,穿着雨衣雨靴走进来,他把手电放到地上,抖了抖身上的水,靴子上沾满了泥泞的土,“收活儿了。”
刀疤脸见他进来,收起了手机把烟头扔到地上也不捻灭还冒着火星,“那边完事儿了?”
“完事了,人弄出来了,还有口气儿,命挺硬的。”
“知道人叫啥不?”
“梁栋,就一禽兽,也不知道东家又要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说到这,手下看了眼刀疤脸,“老大,要不咱干完这票就撤吧?我这两天眼皮子总跳,准没啥好事。”
刀疤脸一听,照着他那不争气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你怕个屁?有啥事老子给你兜着呢,再说那裴徜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咱要是反了他,那才会死无全尸。”
手下揉揉脑袋,结束这个让人窒息的话题,“老大,新来那小子电闸搞完了吗?”
“别提了!”刀疤脸一听,立马黑了脸,“不就是会点儿破技术,装的跟个啥似的,都他妈不把人放眼里。”
手下义愤填膺,“他叫啥?等干完这票哥们儿教教他怎么做人!”
刀疤脸抵着后牙槽,啐了口吐沫,又点着根烟抽上。
“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