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胭阁(1 / 1)落花祭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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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宴过后,锦年的日子回归宁静,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其他时候她都呆在荷院足不出户。

天气一日较一日暖和起来,身上的衣衫一日比一日穿的。

今日她原本在廊下的摇椅中悠闲自在的看书,看着看着就盯着院中那几颗努力往出冒新芽的海棠树发呆。

满院都是海棠,怎么就叫了荷院?而母亲满院的木芙蓉却叫了海棠院,还真是不解啊不解!

春英在廊下逗着那只呆鸟,突然凄厉一叫,惊的她一下回了神,同是也望向那只鸟,语气嫌弃万分的道:“英儿,你照顾这鸟也多日,蠢鸟怎么越来越呆了”。

春英掩嘴一笑回着:“都怪小姐每日呆鸟蠢鸟的叫,它怎么可能聪明的起来!昨日大少爷可是说了,这鸟同人一样,你的夸它,使劲的夸,才会如同人一样受佛喜熏染,心自生禅”。

锦年痴笑:“哎呦英儿,你倒是将哥哥的话记个劳”。

说到哥哥,近日也不知做些什么?母亲说他每日的早出晚归,就连一向悠闲地父亲都忙碌了许多,已经有许多时候没有见到他。

谢妈妈在她又出神冥想之际来到了跟前,轻声笑语道:“姐儿,夫人那边传话,让姐儿去一趟海棠院”。

“可说何事?”锦年身子慵懒,就连带说话也带了慵懒之气。

“下人说夫人请了胭阁的南大家来给姐儿做新的春衣”。

锦年点头,这事她心里清楚,前日的时候母亲十分高兴同她说起过,说她今年观着身量高了许多,年岁也大了,该是做一些好看漂亮的新衣服了。

只是她没想到母亲会请了胭阁的南大家!

锦年面色平静,心里却荡起涟漪。

她朝谢妈妈道:“妈妈,你去回了母亲,就说珠儿一会就到,”

她看着谢妈妈转身离去,轻轻的皱眉,妈妈这几日也不知有何心事,总是一副出神怔忪的样子。

想了一会,她唤了夏洛给她更衣。

满头青丝还都披散在脑后,只双髻在头顶,也早在她躺在摇椅时给蹭散开了。

海棠院

南大家正同安夫人相谈甚欢。

听着下人的回禀,安夫人笑言道:“小女自来就不喜颜色艳丽的衣服,小小年纪,每日不是月牙白就是碧青,看着就寡淡,穿着也显得小人儿老气横秋的”。

南大家光笑着“是是”的点头同意,却也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间或端起茶盏轻押几口,倒是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安夫人人是娇憨,但不表示她不通透,一眼就看了出来,只以为她也是瞧不起夫君一介白丁,心里大概是不大情愿。

脸色的笑也就淡了许多,只管喝茶,不再特意招呼她。

南大家却没发现,她还沉浸在昨日收到那封书信。

正室内清冷之起时,锦年出现了。

南大家蓦地站起身,安夫人甚是不解的瞧向她,浅笑道:“怎么大家是识得小女?”

南大家默然摇头,安家小姐因其孤僻寡言的性格并不出府,她又怎会见到。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深藏闺中的女子,或者该称为小女孩。

远远而来的女子甚是年幼,却身姿纤细,行走间端庄大气,看着就仪态极佳,那细一瞧,心里惊讶,女子动作时的每一步就像是宫中女子才有的风范。

她走近前,先是朝她的母亲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她,依旧压裙弯膝道:“见过南大家”,仪态端庄又落落大方。

她赶忙扶起她,语气恭敬道:“小姐客气了”,也给她回了一礼。

母亲走到她的身侧,将她拦进怀里,恋爱的抚摸她的手臂道:“怎么穿的这么少?”

锦年就是一扬嘴角,眼里俱是星光点点,“母亲,外面暖和着,珠儿穿这不冷的”。

谢阮这才惊觉自己这是为人母过于操心了,温柔含笑,拉着她坐回椅子上,同是也请安大家坐下。

锦年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厅中坐着的女子,见其言行谨慎,说话有度,心里浮上些许的赞赏。

女子身量比一般的女子来的高,凹凸有致,身材极好,穿着一身红艳的长裙,招摇夺目,瓜子脸莹润白皙,一双少见的桃花眼,浸着微淡的桃花色,转眼间妩媚多情,可她又端的极为端庄,不经意间眼里厉色闪过,可见她并不如容色给人的风流好欺。

安母道:“大家,你那可有今年京中流行的花样?”

安大家应道:“安夫人,这个您放心,胭阁不管是在京中还是锦城,都互通有无,京中有的锦城自然也是有点”,说着吩咐带来的小丫头为安夫人哥锦年呈上一本册子。

锦年打开,心里惊叹不已,这本册子做的非常精美,所画人物栩栩如生,人物身上的衣服颜色艳丽,纹路精细,犹如是真的一般,就连身上的配饰都刻画的极为细致入微,侧面配上详细说明的文字,更是显示出设计画册的人心思是何等的奇巧,又是如何的玲珑剔透。

母亲难掩惊艳道:“南大家,这是何人所绘制,居然有这等深得功夫绘制的如此逼真形象”。

南大家笑言:“夫人可是问着民女了,这画册绘制之人说来极是神秘,就连京中胭阁的主事人都是不知的”。

安夫人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她又是如何做到对京中流行的掌握,可见这人定是一女子,所以才能对女子的穿衣打扮了然于心,否则也做不到下笔有神”。

安大家掩嘴轻笑:“夫人猜的是,之前民女也是这般猜测的,不过各地有的主事有人说此人是一名男子,这让民女惊讶了许久都不能释怀,堂堂的男子居然比咱们女子都还要了解女人是多么震惊而可怕的一件事”。

安夫人点头同意,转而问向了锦年:“珠儿,可有看着喜欢的?”

锦年很是随意的合上了册子,平若如常道:“母亲,女儿觉得那套石榴裙不错,就连身上配着的石榴红的珠串花簪都一并要了”。

南大家夸赞道:“小姐好眼光,这石榴裙色如石榴之红,经久不衰,穿着也甚是俏丽动人,非常适合您这般年龄的小女孩,说来她还有一段典故,而这典故也更加让京中世家淑媛们所追逐”。

锦年道:“南大家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典故锦年倒是心生了好奇”。

就连安夫人都来了兴趣笑着道:“我们离京长了,许久也听不到京中有趣的人和事,今儿倒是要从南大家这经常走南闯北的人嘴里听个一两句解闷儿”。

南大家也有意要说给她们听,哪有推辞,于是就徐徐委婉的述出一段少女少男慕艾的清新脱俗的事。

当今天子嫡长女,封号为嘉静的公主,原是已逝皇贵妃之女,其母去后,天子甚为宠爱长公主,不只赐的宫室都离得陛下的住所极近,就连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陛下也比对其他的皇子公主们来的上心。

公主素来喜爱石榴,她的宫室了据说是种满了石榴树,每到五月,石榴花开,艳丽如火,一眼望去,宫室犹如笼罩在整个火海中,每每这时节都引得其他的公主皇子们争相观看。

去年时节,一日公主一身月白裙长躺卧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中读书,不想读着读着就睡了去,微风轻轻一荡,树上的花就随风落下,正好落在了公主的头发上,衣裙上,公主长相随母,清冷而明艳,在艳丽的花海中犹如隐在石榴花里的花灵,美丽的让人睁不开眼。

身旁伺候的宫女都在远处伺候,不想天降朦朦细雨,落在公主身上,石榴花鲜艳的红浸染了公主的月牙白长裙,宫女大惊失色,惊恐万分的跪下磕头谢罪,公主被吵醒,茫然不知所事,正抬头间,撞进了一双男子幽深的黑眸里,宫室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大皇子会带着外男不经通报就直接进来公主的宫室,男子被公主身穿一袭石榴红映衬的绝色美貌所倾倒,从此后神魂颠倒,而公主的月牙白长裙从此就成了石榴红,反复磨洗亦不褪色,经此一事后,石榴裙开始广为流传,世间女子皆以能穿石榴裙为贵为美,而公主绝色倾城的容色也开始被世人悉之。

南大家说完喝了一口茶。

安夫人从典故回神唏嘘道:“听着是极美的故事,只是不知公主可是愿意?”

安锦年低垂了眉眼,眉眼忧伤划过,交叠在身前的手紧握成拳。

天子爱女,不过是做给世人看而已,若真是疼爱,又如何会让哥哥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了妹妹的院子里,还带着外男,如同人家亦知女子的名声之重,难道皇室就是如此欺负无母可靠的长公主的?

她忍不住咬紧唇,眼里氤氲水雾,清冷的眉眼间痛悔难挡。

“母亲,既然已经选定了花样珠儿就先回荷院了”,锦年站起身行礼道。

安母一愣,然后见她女儿脸色苍白如纸,忍不住担心的问道:“珠儿可是哪里不舒服,母亲这就让冬雪去徐先生”。

锦年阻止她正欲唤冬雪的话,安慰道:“母亲,珠儿无事,可能今日起的太早,有些累,回去歇会就好”。

安母仍旧紧蹙眉,道:“既然如此,珠儿就先回荷院休息,但徐先生母亲还是要请的”,她万分的不放心。

锦年见母亲神色执着,只得点头应允,然后朝南大家也欠了欠身道:“大家抱歉,小女先行告退”,说完后,锦年背影仓惶似的离开了母亲的屋子。

南大家也站起身朝着安夫人道:“夫人,民女也该是告退的时候了,至于夫人小姐订下的衣物不日就会亲自送到贵府,若有变动或者添加,还请夫人派人到胭阁说一声,民女随时静候吩咐”,行了告退礼。

安夫人因爱女的缘故,也无心招呼她,明眸含着抱歉道:“招待不周,还请谅解,冬雪,你去送大家出去”。

南大家在冬雪的互送下快到中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惊呼一声,冬雪问:“大家,你是怎么了?”

南大家着急懊恼道:“哎,忘了给你家小姐量体,这要是没量好,衣服可是做不好的”。

冬雪是安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做事很有主见,道:“大家,别担心,小姐回了荷院,你同我一起荷院走一趟,通禀后,若小姐见你,你不就解决了,若小姐不见,大家只能之后派人来专门跑一回了”。

南大家连连点头应允,喜笑颜开,道:“冬雪姑娘说的是”。

二人转了弯又朝着荷院方向去了。

再说回到荷院的锦年,独自进了书房,往窗下的软榻一靠,泪珠滚落脸颊,眼里哀伤不断。

生下嘉静的那一年,是她入宫的第三个年头,之前父亲给她去信,问她可需要请一个女大夫进宫瞧瞧,她回拒了,陛下不想让她早生,就算大夫又有何用。

不想后来就突然怀上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九死一生。

当今上听说她生的是女孩时,她还记得他当时眉开眼笑的神情,她当时想着陛下对她还算是真心,就算是生了个公主也都快活,以命生子也算是值了,源源不断的赏赐抬进了她的栖梧宫,公主洗三,陛下又下旨大办,就连生了皇子的嫔妃都无此殊荣,宫里盛传陛下对皇贵妃宠爱至极,就连刚出生的公主都子凭母贵。

如今想来,不过是陛下忌惮父兄手里的权势,生了皇子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外家到底不如生个公主来的安心。

只是可怜了她的嘉静,生在了只有皇权而无亲情的皇室。

而今,她再世为人,她们注定相见不相识。

心里却越发的愁苦,她谁都不欠,唯独欠了她的女儿。

春英的声音突然传来,她背着身擦尽脸上的痕迹,声音略带低沉道:“春英,何事?”

春英回道:“小姐,南大家在外求见”。

锦年略一沉吟,就心知是何事,“请大家进来吧,叫夏洛来伺候梳洗,免得失礼。”

一盏茶后,锦年从书房移步到待客的厅堂。

南大家已经等候多时,她上前,已经重新净了面恢复惯然的清冷,道:“大家可是露忘了何事如此当紧?”

安大家眼神轻划过春英以及冬雪,静笑不语。

锦年知其意,朝冬雪吩咐道:“冬雪,你先回母亲吧!之后我会派人亲送大家出门的”。

冬雪应声是后行礼告退,她又让春去去准备一些吃食,南大家出来许久,估计有些饿感,春英忙笑着道:“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给现做”。

屋内瞬时只剩下二人。

南大家方才开口道:“民女不知小姐之前送来的书信何意,而小姐所说之事民女亦不能做主”。

锦年笑着道:“无事,你做不了主,自有人能做主,你只管禀报上面及是”。

南大家心里震惊,她是如何知道胭阁之事并不由各个分店主事说了算,而是由上面的总管事们做主,不动声色的问道:“小姐是如何得知上面还有人?”

锦年眼睛盯着她,骤然清冷疏离,言语缓慢道:“锦年如何得知南大家最好别过问,你只需将锦年信中所说之话如实上报,至于以后之事,自然会有人吩咐你”。

南大家周身一寒,读出了她眼里的冷意和警告之色,到底是应允了一声明白。

若是普通平常事,即使她只是一介平民,可凭胭阁的势力她也是不惧一个小姑娘。

只是想到信中所说,隐隐约约中她好似在京中胭阁处瞧见过,如今一见震惊中不得不郑重面对,也许这安家的小姐还真和胭阁有着莫大的关系,更何况她还一般无二的手绘了除胭阁的人外并未出世过的阁主手令,接此一书后她不敢大意,今日便急着入安府誓死问个清楚。

不想安家小姐看着和软,行事起来自有不怒而威之气。

锦年点头:“如今既然锦城和南城都由你负责,那你可知南宫家如今的情形?”

南大家思索了片刻,拧眉沉声,似含隐隐叹息说:“南宫家三年前就已不复存在,如今不过是主死仆散,断壁残垣,满室凄凉的光景”。

锦年蓦地惊呼一声“什么?”,大步就到了南大家的身前,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袖,声音冷冽犹如刀剑划过“你再说一遍,南宫家怎么了?”

南大家被她的行径吓到,怔愣开口道:“南宫家满门被灭,无一生还”。

锦年顿时泪如雨下,后退数步,直到跌至椅中。满脸震惊悲痛难掩,嘴里由自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会放过南宫家”。

南大家听她含糊不清的话,下意识问道:“小姐再说什么?他是谁?”

锦年低垂头,小小的背脊都好似因过分的伤心欲绝弯了几分,犹含恨意,语带哽咽道:“大家先回去吧!希望今日之事大家能够为锦年保秘密,切勿让第三人知道”。

南大家也不敢再久留,不该看不该懂的人事她还是明白的,赶忙行了告退礼,道:“民女谨记小姐的吩咐,还请小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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