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二层分别是四个包厢,以“梅,兰,竹,菊”命名。
锦年眉眼低垂的朝着二人所在的“竹”字包厢徐徐走来。
近前,锦年拱手给兄长和谢子宸行礼问好。
兄长依旧欢脱的郑重回了礼,反观谢子宸,盯着她的面纱半响不言不语,让她心里的怒气蹭蹭的往上涨,正欲怒而出口时,他拱手回礼,清浅含笑道:“几日不见,锦妹妹好像长高了些许”。
锦年愣然,长高?她可从来没关心过这个问题。
原来他不回礼是因为在观察她长高与否。
若她此时再出口会不会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奈一腔怒气回落肚里,锦年暗恨的牙痒痒。
兄长听了,也凑到她的跟前,同她相对而立,抬手从她头顶比到他的身上,开心的道:“还真如伯光兄所言,锦儿长高了不少”同谢子宸说完后又低垂着头含笑同她道:“妹妹,你已经到了兄长的胸口了”。
锦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退后一步,轻抬起头道:“哥哥,丢人”。
安谨言满脸笑意顿住,心想锦儿这是何意。
谢子宸轻笑一声,难得充满同情的拦过谨言的肩膀,却是同锦年道:“这里人多眼杂进去聊”。
锦年笑欢应。
三人擦前错后的进了竹字间,她观兄长们都没带下人,也吩咐春英自个出去玩吧!过一会再来寻她。
春英告退后连带着关紧了门。
锦年才仔细打量屋内,装饰的极为别致,里外两间,隔着一道绘着竹趣的屏风,里间设有休息的软榻,围着一圈,中间放置一高桌,上面摆放着一些用来玩耍的小物件,竹木制成,甚是罕见。
外屋紧挨着窗,通透明亮,此时两扇木窗大开,站在窗前就可以望见闹市街景。
客人用膳的圆形木桌就摆在窗前,一边吃喝,一边赏景倒也是极佳。
兄长已经歪靠在圈椅中,一手支着下巴,一双眼睛微眯,极为享受放松的模样,想来他已是忘了刚才。
谢子宸邀请她入座,她顺势而为坐在了对着兄长的一面。
谢子宸又为她斟上茶,她道了声谢,浅酌一口,满口清香。
他说这是锦城独有的茉莉花茶,平日里锦城大多是妇人们喝的。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此时他表现出的周到有礼有些不像她了解的王家大郎。
谢子宸执着茶盏轻轻摇晃一下,看了她一眼,就好似已经知道她所想一般,眼神清朗明亮,粲然一笑,刹那有种满室芳华盛开的感觉。
她脸上热意袭来,掩饰的赶忙低下头装作继续喝茶。
心咚的一下,她为自个不自觉的神态懊恼不已。
谨言疑惑道:“伯光兄因何而笑?”
谢子宸若无其事的收敛笑意,道了一声无事,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锦年,其他二人并不知道他放在桌下的另只握成拳的手已是汗意潾潾,他总觉得近日的锦儿要比往日来的可爱,忍不住去逗她。
室内又恢复沉静,连一向欢脱的谨言都好像存了心事只凝着窗外发呆,更何况寡言的锦年和沉着冷静的谢子宸更是不多开口。
过了一会,锦年到底是因心中之事沉不住气,放下茶杯,抬起头,望向谢子宸,率先开口道:“世兄,你信中所说之事锦儿同意,咱们明日就可出发”。
谢子宸冷静的道:“既然如此,明日只有你我二人独自前去,你不可带丫鬟婆子之类的,不过你放心,自有护卫暗中保护”。
“可是……”锦年迟疑一下。
谢子宸轻笑:“你可是在担心闺阁名声?”
锦年默不作声,就他二人,男女有别,就算他们自小就有婚约,想来父亲和母亲也是不会答应的。
锦年摇头,“世兄误会了,锦年只是想着怎么说服爹娘让他们同意你我二人同去?”
谢子宸哦了一声,紧盯着她的眼睛,也不知是想要辨别她话里的真伪还是想就此看透她的内心。
她低垂头,躲过他如针般锐利的视线。
谢子宸又轻笑一下,说:“你无需担心,此事伯父伯母已是知道,方觉寺神秘,他们心知肚明,自然会同意的”,说着觑了兄长一眼,“要不然哪会让谨言在此”。
锦年的心落回肚里,此事一定,她整个人都瞬时轻松了许多。
不过父母对于谢子宸不是一般的信任,她这么一个姑娘交给一个算是准未婚夫的人带着外出居然也能同意,不知是父母心大还是谢子宸有魅力,亦或者是她长相太过平凡同谢子宸一比犹如云泥之别,没的必要担心。
此时,窗外传来各种吆喝叫卖声,听着极为热闹,锦年凑到了窗前,说到底,她内心深处总归还是存着几分南宫沫的性情,即使那几年的后宫深涯将她磨练成一个清冷淡漠的人,一旦拥有不受限制的自有,她还是那个南宫沫,那个疯跑遍父兄管辖下整个南城的南宫沫。
锦年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窗外只有这些小贩身上才会拥有的精神气,眼里不禁就带上了歆羡的笑意。
过平凡安乐普通的一声,是她曾经的梦想,今生但愿可以实现。
谢子宸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轻言问道:“你想不想去逛逛?”
锦年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转回头,一双带着渴望充满向往异常明亮的圆眼就对上一双含着温和讨好的幽深黑眸。
二人都是一愣。
“你……”
二人又同时开口同时顿住。
有种诡异至极的气氛在两人中间弥散开来。
锦年心生不安,想着就此远离此时的尴尬,不想身后就是墙阻挡了她后退的脚步,一个踉跄还显些往侧旁跌去。
而谢子宸一个眼疾手快,在她身子侧歪那一下扶住了她的胳膊,顺着他的力道,她却是跌进了他的怀里,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另一面的谨言回过神来,正好看见此时窗前二来相拥而立的场景,也是惊呼不已,跳下椅子忙踱步至二人跟前。
谢子宸脸色一黑,眼里划过厉色。
锦年双眸微恼微怒,埋进了谢子宸的怀里,躲过自家兄长不怀好意的笑。
谢子宸因锦年突来的动作身体刹时僵硬,另一只手已经从锦年的胳膊虚放到了她的后背。
他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扶会有这般意外的惊喜,虽心生雀跃,但脸上并未有表现出来,一如既往的克制而清冷,只一双眼睛浓黑异常,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