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外面赶车的陈伯大声的道:“陈伯,走稳了,有人暗中偷袭”。
说完谢子宸冷笑一声。
原来刚才的颠簸是因为不知何人躲在暗处朝着行驶中的马车射了一箭,不想正中了马车侧辕。
陈伯爽朗的大笑一声,声音洪亮道:“主子放心,宵小之辈不足为惧”。
“驾……驾……”陈云朝马枣红色的屁股给了一鞭,让它飞奔起来。
可车里坐着的二人却没受到马车跑动带来的冲击,可见这陈伯车技了得。
怪不得谢子宸会专门让他驾车。
锦年眼里已是一片沉静,“世兄,可是发生了何事?”
谢子宸凝视着她的眼睛,点头,“不是大事,不过是有人暗中偷袭”。
“偷袭?为何?”锦年身子缓缓往后落在引枕里,低声问道,好似想不明白为何要偷袭他们!
谢子宸双眸漆黑一片,阴冷的寒意布满全身。
他心里自是明白何人又因何而来,不过是因为害怕他出现在方觉寺而已。
“呵……”
想要阻拦他,妄想!
突然谢子宸背脊一挺,脸上阴云满布,侧着耳朵一听,从四面八方传来厚重凌乱的脚步声,开始朝着马车集聚而来。
谢子宸冷哼一声,嘴角狠戾一勾,心想她这次倒是舍得下血本!
就连锦年都听到了,将怀里抱着的引枕抓的紧紧的,略带不安的眼睛也望向车外。
“锦儿可是害怕了?”
锦年看向他,愣了一会,俏生生的笑道:“并不会,世兄怎会这么想?”
偷袭而已,这在世代守护边疆的南宫家犹如家常便饭,她见的多了。
谢子宸是笑非笑的的盯着在她纤纤玉指下已经因她过度用力而变了形的靠枕,轻笑道:“哦!是吗?”
锦年听着他故意在是吗两字拖长尾音,明显是觉得她欲盖弥彰,脸色一窘,一双漆黑的双眸却是波光流转,“世兄,你看错了,锦年是激动而不是紧张”。
谢子宸爽朗一笑,眼里有了温度,“如此甚好,所有事你只管呆在车里,不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锦年应允,她虽不害怕,但也心知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上阵杀敌啥的跟本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
马车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发出好似快要散架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伯的声音从帘外透了进来,“主子坐好,看我陈云如何甩开他们”。
“驾……”一声后,锦年只觉马车爱刚才跑的更加的快,她不得不抓紧了车壁才能稳住自个想要往前冲的身子。
一侧矮桌上摆着的茶器全部随着快起的速度跌落在猩红的毡垫上,发出铛铛……悦耳的声响,像是北瑞皇室宴会上的丝竹乐声,不过此时无人顾得上去欣赏。
“吁……”
又一个紧勒马,陈伯炯炯有神的双目盯着挡在马车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一众身披黑甲的,头戴斗笠的不明人物。
车里因这急勒马,谢子宸倒是及时的抓住车壁稳住了受冲力的身子,才躲过了与车壁相撞撞的危险。
即便如此,当锦年无力抓住任何能稳住身子的东西时,已经不受控制的一个俯冲不可避免的朝着对面的谢子宸飞去。
所谓的投怀送抱不过如此。
她羸弱的身子就此稳稳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锦年惊呼出声,甚至在随着惯性往下落时下意识的寻着他的脖子双手紧紧的抱住,以此来缓冲坠落时带来的疼痛感。
而谢子宸同样下意识的就伸开双手去接住她的身子。
当女儿家独有的馨香充盈整个胸膛的时候,他甚至于愣了那么一下。
直到她的柔软与他的僵硬相贴时,他蓦地回了神,同时脸上有着非同寻常的热度,就好似着了火,可他顾不下去关注有可能会湮没他的热量,而是抱紧了怀里的人儿以免她再一次掉落。
而他的后背仍旧是狠狠的撞上了坚硬的厢壁,口中溢出疼痛的呻吟声。
他却是赶忙低头去查看怀里的人儿,锦年此时还紧闭着双眸,面纱不知何时早已脱落了哪个犄角旮旯。
一张洁白莹润的小脸近在眼前,谢子宸晃了眼,闭上又睁开。
车外陈伯却继续同一群黑甲人周旋,马车来来回回的依旧摇晃个不停。
眼见头就要往车壁撞去,锦年毫不迟疑的埋入他的颈侧,她的额头轻贴着他的肌肤,她呼出的温热的气息透过肌肤一寸一寸的侵入了他的骨血之中,手臂更加用劲的圈住了他的脖颈。
谢子宸耳尖也酡红成一片,身体已经僵硬成一块寒铁,正在经受着最高温的锻炼,也不知会打造出何种形态才能形容他此时心里的烦乱。
他已经顾不上听车外陈伯说了些什么?他说的任何话此时都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两世了,锦儿还是第一次主动依赖进他的怀里,他甜蜜的同时却升起了不可抑制的心酸和悲痛。
他想要同样的抱紧她,又不受控制的去推开她。
就像锦儿说的,他对她有着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复杂。
人一旦经历了这个世间感情中最大的挫折和绝望,就会下意识的去逃避现实而时常与怀疑天人交战。
没有人懂得那种极度悲凉绝望下又隐隐存在的希望是他远远不敢奢求的。
如今,她就在他的怀里,与他同声相吸,可他却害怕到甚至于不敢去紧紧的拥住他盼望了两世的人儿。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朝着马车而来,穿帘而入。
谢子宸警觉,抱着锦年一个侧身翻到了另一边,能掀翻一人皮肉的箭尖已经沒入精木打制的马车,箭尾带着红翎还在争鸣发颤。
可见那出手的人是抱着必中马车之人的决心才会下了毕身的力气。
不慎中谢子宸撞到了矮桌之上,矮桌被整个掀翻在地,猩红的毡垫洒落的满满都是茶水的污迹混着锦年还未动过的茶点,凌乱成一团。
而有的部分却是泼洒在谢子宸的衣袖和锦年的裙摆上。
谢子宸一袭墨色长衫,看不出被水侵泡的湿迹,可锦年月白色的长裙一大不团污迹晕染开来,从前到后一圈甚是不雅观。
可二人都顾不上关注身上的裙裳是变成何等的模样。
谢子宸疼痛难忍的轻吟出声,埋在他怀里此时被他按在身下的锦年听了个正着。
低声而难掩关心的问道:“世兄,你可还好?”说着一直挂在谢子宸脖子上的左手松开滑到他的后背,试着摸上他受伤的地方。
谢子宸脸色深沉,浓黑的双眸有着烈火在燃烧。
他一把抓住锦年乱动的手,炽热的温度从他的手心蔓延到锦年的指尖,锦年的心跟着就是一跳。
清亮的犹如洒落满天繁星的双眸抬起正对上可以熔化世间一切的闪着火光的眼睛。
一下,锦年感觉自己不只是脸,就连身体都好似被投入了火炉炽热难耐。
马车中温度一瞬间升高。
陈伯仍旧不停的大声问道:“主子,你们可还好?小老头快要挡不住”,其中还夹杂着急切的咆哮:“主子你好歹说句话啊!啊……这群该是的孙子,这是逗着小老头玩呢!他奶奶的……”。
原来这群黑甲人个个手拿箭镞,见陈伯驾着马车逃窜,他们也不拦着,而是一直不远不近的围在身后两侧不停的释放暗箭,就像是猫抓老鼠般,也不当紧的下口而是逗着老鼠玩,也怪不得陈伯陈云会气的高声怒骂,喋喋不休的让他的主子出主意。
可他的主子哪里又顾得上外面危急时刻。
美人在怀,怒目而视。
他一腔深情难控,一手佛上锦年被乱发遮盖住的额头,光洁细腻氤氲着桃花色的光泽,只要他一低头就能触到比那醇香美酒更加醉人的滋味。
心乱了,就如所想的一样,在锦年瞪的圆溜溜的充满不可思议的双眸里,谢子宸一个俯身,微凉的嘴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一吻下落的瞬间,锦年的心漏跳一拍。
谢子宸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亲她?
她的思绪也乱成一团麻,无法思考,甚至无法任何的动作,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了额头出那人冰凉的薄唇上,以及他男人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
紧紧一吻,带着他回到了那一世初见她时少年心生的欢喜。
氤氲桃花色,最是多情苦。
就在此时,马车帘子突然被从外大力的掀开,紧随着就是陈伯的声音:“主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陈云也没想到他掀开帘子时会看到如此旖旎风光,心道不好,这还不得让他心黑的主子将他碎尸万段,着忙的赶紧撒手,帘子应声而落。
而谢子宸已经发现了陈云的动作,看着身下侧过脸移离他唇的锦年,酡红着脸,眼睛水雾弥漫,原本布满狠戾的眸子瞬间回暖。
他静静的打量了片刻,才慢腾腾的直起身子,坐回到软榻中。
锦年紧跟着也起身,却是坐到离他一臂之远的另一侧,指尖轻轻拂过被亲过的额头,那里好似还留着他熨烫过的温度,心里一慌,手慌忙的缩回身侧,甚是无措的咬紧嘴唇。
她实在没有想到会和他做如此亲密无间的动作。
额头啊!这个在她还是南宫沫时谁都没有,也不会触碰的地方,却被他烙下了唯一的印迹。
说不出此时此刻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锦年只是觉得,她的清冷心性中好似被注入了这世间最甘甜的酒,连带着都有一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