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仔细的同她说了有关母亲这位旁支妹妹,如今身为王家大妇的谢芜,是如何让王家公子真情相待,以至在知道她不堪的往后后,都无怨无悔,不离不弃,对她生的孩子都能赐以王姓,当成他亲身的去对待。
锦年听了一阵恍惚,总觉得王家公子一切超出平常之人的行为让她不能理解。
“父亲也相信天下有王家伯父这般至情至性之人?”
锦年隐晦的问道。
安父道:“这世间男子大都是无情寡意之辈,所说所做之事无不是一为家族荣耀,二为自身前途,若说为了一己红颜所爱宁愿背负一身脏污的人有没有,定然也是有的,只不过不会生在咱们这样的世家大族而已,所以……”,父亲别有深意的看向她,并没有说完,可锦年一下就懂了。
世家大族的高门里,多的是心怀不轨的魑魅魍俩之人。
书房一下变得沉寂下来,安父同锦年谁都没有再开口,眼看着天色已晚,锦年不得不告辞离去。
安父目送她出了书房后仍旧一人独坐烛火有些灰暗的书房。
锦年带着春英同回了荷院。
又是一夜转辗反侧。
一会想着有关王家的事,一会又想着谢子宸,想着他们二人的亲事以及他未交代缘由的不告而别,一会又想着明日就要前往书院参加入考的事,想着想着直到快要亥时方才睡去。
守在小耳房的春英直到听见内室再无一丝动静的时候才吹灭灯烛笼着被子闭上了眼。
在小姐离开后的当天,谢妈妈也同夫人告了假,临走时吩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
春英想着妈妈离开时不同以往的严肃神情,心里也是犹豫不决是否要同小姐提起,可是自家小姐归来后除了问一句谢妈妈去哪里就没有说旁的,她也不好将自个心里的怪异说出扰她心神。
春英一头埋进被里深深的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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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一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可锦年却因为睡的不好显得精神不佳,萎靡不振的样子。
春英皱着眉头为她收拾,她一个接着一个呵欠连连。
“谁得罪咱们英儿,怎么一清早就攒着个眉?”
春英刚将一枚碧色的珠串落在她发髻两侧,摆弄整齐,就哎了一声,气着回道:“还不是名烟那丫头,谢妈妈走时专门交给她小厨房,让她给小姐准备膳食,今小姐还急着出门,可她倒好,一大清早也不知跑去哪处贪玩去了,小厨房如今还冷锅冷灶的,我能不心急吗?”
锦年紧蹙娥眉道:“可有派人去寻?”
春英道:“派了院外的小厮,过来通禀说绕府都没有她的踪迹。”
“派人到府外找一找”,锦年望着铜镜想了一下又道。
“小姐有所不知,府里整夜都有守夜的,要出府必须报备,英儿也派人问了昨夜守夜的下人,说是昨夜并未有谁出去过,也没听见任何逃离出府的响动”,春英怒气难消道:“难不成是名烟害怕小姐责罚自个藏匿起来?”
锦年一笑:“好了,如今也只能去母亲那里学饭了,你派人先去同母亲说一声,顺便将名烟的事也告知母亲,让她拿个主意”。
“是,英儿这就去”。
在安府,老爷太太,少爷小姐院里都各自带走小厨房,因安父安母只有锦年谨言两个孩子,自来疼爱异常,又兼之独居锦城远离京中,难得在晨昏定省之事上对他们二人分外的宽松,当然也连带早膳都不必冬寒夏热的非要跑到主院同父母一起,而是嘱咐他们院里伺候的妈妈何时醒来何时就在自个院里吃了就行。
春英离开后,收拾妥当的锦年就倚在榻上翻起放在桌上的一本画本子,这还是她不在那几日安然偷偷送过来留给她的。
想着安然的心事,锦年双眸泛起轻轻冷冷的笑,手上画本一页一页的跳过,一目十行的字迹跃入眼里,什么世家小姐夜半幽会状元郎的故事看的锦年反倒升起些许怏然趣味。
安然吗?有意思的很。
锦年快速的翻完一本后放回矮桌,轻扣着桌面,勾着唇笑了。
“小姐,夫人那边回话了,说夫人正盼着小姐过去说是有事交代”。
锦年颔首,起身让春英带好东西跟上,她之后直接从母亲院里出发,就不回荷院了。
海棠院的侧厅,锦年跨进时谢阮翘首以盼,安父倚在椅中拿着一封书信。
锦年近前给二人行礼,母亲含笑道:“小厨房没饭珠儿直接过来就是,怎还派人专门跑一趟?”
锦年也笑道:“珠儿今日起的晚,担心您二老已经用过,不想再专门麻烦,再说名烟的事珠儿做不得主还得母亲拿主意”。
谢阮一双流光溢彩的杏眼溢满欣慰:“珠儿如今越发知事了,名烟的事该是母亲给你查,你个小姑娘去做反倒不好”。
锦年笑着点头,随着安父和安母一同坐进了桌椅,冬雪带人上来早膳。
“等一下你哥哥,他一会也来,今日就让他送你去书院入考可好?”谢阮对着锦年笑问道。
锦年笑道:“当然可以,有哥哥陪着去再好不过”。
锦年话音刚落,谨言人未到声先来,朗朗大声的走了进来:“爹,娘怎么不等我就吃上了?”
安父瞬时就板脸瞪他一眼,轻哼道:“怎的如此没规矩,大清早就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谨言顿时跨脸,紧紧的挨着母亲坐下,同锦年讨好的打招呼“妹妹早啊!外面可好玩?昨日哥哥有事也没能亲自去接你,你可不要生哥哥气啊!”
锦年笑道:“自是不会,今日能见着哥哥就很开心”。
谨言瞬时眼里亮起光。
安父动筷夹起一蒸饺放进谢阮的碟中,谢阮粲然一笑,看的锦年和谨言都露出一丝趣味也跟着捂嘴偷笑,在安父怒瞪的目光下又都赶紧低头吃了起来。
“还不赶紧吃,吃完起身书院”,安父难得冷着声音怒斥道。
兄妹二人也赶紧端正态度正儿八经的吃饭。
而锦年低头的空隙偷偷的观察哥哥谨言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把心里想着的事压进了心底,也看不出哥哥如今对那日明楼之事是否已经释怀。
只盼着哥哥能守口如瓶,并不会告诉父母亲,对于谢子宸以及他们之间的事。她如今并不想让父亲和母亲知道他们有所不同,虽然有婚约,而她定也会嫁进王家,可那毕竟也是再过几年她及笄以后的事情,她目前并不想对这事有过多的烦扰,说不定有一天那个天下女子皆心心念念的王家玉郎反倒并不是很想娶她这个普通的世家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