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他当时那么求他，他都不肯帮自己，如今倒来抢她的眼睛来了。

墨羽死死地等着墨鸦，像是能够看穿他的一切，他眸光坚定，毫不相让的站在他面前。

墨鸦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清澈，足以让他看到自己的丑陋。

“墨鸦，你是来替他取我的眼睛的？”墨羽声音蓦地平淡了几分，神情也镇定了下来。

墨鸦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重明鸟的眼睛能看透世事，却唯独看不穿自己的命运，墨羽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忍不住蹙了蹙眉，冷声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像是要袭击地府的人，究竟和妖族有没有关系。”

“……”墨鸦沉默了一瞬，淡声开口，“妖帝不过是叫我借这个时机过来。”

“那就是说他知道这个时间会有人来袭击地府？”墨羽飞快的说了一句，紧接着猛的朝着他扑了过去。

墨鸦下意识地挥手，伸手拍出一掌，墨羽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从他身侧挤了出去。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地府，黑压压的鬼魂从忘川对岸逼了过来，发出沙哑难听的吼声。

没有井然有序的魂魄在奈何桥上排队，也没有鬼差在忙碌，这里只剩下了杀戮还有鲜血。

他眸中坚定，转身看着墨鸦，凛声道：“既然你那么想要我的眼睛，那就亲自来取吧。”

他缓缓收紧双拳，这次他只能赌一把，赌墨鸦不会这么做。

“你知道吗……”

女子清冷出尘的声音仿佛又回响在了耳边，墨羽红瞳微亮，更加瑰丽美好。

“其实人心很好懂，你只要看着他们的眼睛，便能知晓他们的决定。”

墨羽看着墨鸦那双漆黑的眼睛，有无数个画面自脑海中掠过。

他们是妖族，无论是凡人还是妖，好像都不是很喜欢他们，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鸦族以腐肉为生，长长与死人打交道，可他们并不是只吃腐肉。

从他来到这个世间，就见惯了冷眼还有忽视，他和墨鸦算是同类人，在这高低贵贱的世间，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就算是再苍穹之境，少了冷眼，墨鸦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护着他。

“……我会给你找一双眼睛的。”墨鸦朝着墨羽走了过来，眸中复杂难明。

墨羽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在追寻着什么答案。

“他答应你的？”他忽然问道，“你真的信他？”

“他答应我会给你找双眼睛。”

墨羽惨然一笑，红瞳浸了水光：“就算再好，都不是她给我的了。”

墨鸦看着他暗淡下来的神情，眉间微陷，眸中似闪过一抹不忍，但终究还是被决绝替代。

他伸出手，缓缓落在了墨羽眼前。

……

“我们要怎么进去？”阿无看着巨大的树干，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眼下眉宇间的痛楚。

扶禹打量着巨树，指尖凝出点点仙气，缓缓覆上了树干。

光芒大盛，树干中央打开了一扇门，门中光芒耀眼，让人无法看清其中的样貌。

阿无若有所思，轻声道：“看来没有那朵花，也能够进去。”

只是为什么上次来的时候，偏偏要让她交出那朵花。

她怀着质疑的眼神朝着扶禹忘了过去，扶禹了然，轻声道：“看来，白暝比我们想象的好要可怕。”

“的确，他可能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

阿无提脚朝着苍穹之境走去，扶禹紧随其后，光芒消散，密林又重新恢复了一片平静。

白暝指尖微顿，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嘴角微扬笑道：“看来有人来了。”

阿雪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是谁？”

“你可以猜一猜。”白暝挑了挑眉，故意卖了个关子。

阿雪猜不到会是谁，只好一个个的说：“是墨鸦，墨羽，还是……”

凌冽的鬼气从千木森上方涌了下来，打断了阿雪的话，他倏地睁大了眼睛，飞快的躲进了草丛中。

白暝眸中波澜不惊，挥手撤去鬼气，笑道：“冥王大人，今日怎么来势汹汹？”

诡异的阴风从千木森吹过，让躲在草丛中的阿雪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无和扶禹一前一后出现在白暝面前，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白暝依旧不急不缓，像是没看到阿无眸中的冰冷，慢条斯理道：“若你问的是心识，我只能告诉你，我没错。”

“那我的心识为何还未好？”阿无紧追不舍。

“那你就不应该问我了。”白暝将自己置身事外，目光飘向了扶禹，意思不言而喻。

阿无眸光微沉，他这是在说扶禹有问题？

可她宁愿相信是哪里出错了，也绝对不信扶禹会骗她。

“我信他，不信你。”阿无忽的说了这句话，血玉扳指中涌出众多条锁链，将整个千木森都罩了起来。

刚刚还明亮的密林一下子变得暗淡无比，浓烈的鬼气让妖市的妖族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分毫。

扶禹本以为阿无会怀疑他，没想到……他长睫微颤，深深地吐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提脚走到阿无身边，目光落在了白暝身上，面无表情道：“妖帝最近没少来天界，看来是同天君的关系还不错。”

白暝脸色微变，他去天界都是谨小慎微，从未暴露过马脚，他是如何得知的。

扶禹余光瞥见白暝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天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拔一个神君上来，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故意将他松了过来。

这个人只能是和鲲鹏同为妖的白暝。

白暝轻笑一声，装糊涂道：“我从未去过天界，帝君莫不是记错了。”

“不，”扶禹摇了摇头，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天君开始警惕我，天界便开始动荡，紧接着，冥王受伤，地府又没了主心骨，这样看来，最不受干扰的，好像就只剩下了你们妖族。”

“你也只不过是猜测。”白暝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心中不免放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