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分家

她看了看儿子，这个儿子这几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越看越堵心。

唐莉心里也不好受，赵玉兰倒是逍遥自在，赶在这个最忙累的季节躲得远远的，却让她们累死。

插秧是女人的活计，老爹负责拔秧苗，二哥负责运送，就她们母女俩人插那么大的一块水田，想想就晕。

唐莉的眼光扫过三个正在悄无声息的低头吃饭的侄女身上。

“大妮，二妮，三妮，你们知道吗？这几天家里要插秧，忙得不得了。”

大妮道:“知道啊！现在是农忙季节，我们会尽快赶回来把饭做好，你们回来就可以吃到饭了。”

李秀英眼前一亮对啊！还有三个丫头的呀！

虽然小，干不了什么，但是放屁添点风，多少有点用处。

“这几天家里忙，你们仨人明天就不要去上学了，回家来帮忙，能帮多少算多少。等忙过这阵，你们再去上学。”

三个孩子抬头求救的看向唐春。

唐春道:“不行，这前前后后得一个月才能忙完农活，难道让她们一个月都不能去上学吗？这得耽误多少功课，学习要落下的。”

“落下就落下，一个女孩子家，能够认识几个字就行了，难不成你还要让她们考大学？”李秀英不以为然的说。

“咱们大妮二妮和三妮的学习成绩都很好，是上大学的料，现在恢复高考了，如果她们有能力，当然要让他们上大学了。”

“三个女娃，上什么大学？就是上了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去给别人当媳妇，白白供这么多年的，得花多少钱，家里的忙也一点也帮不上。”

“不管多少钱，我就是要供她们上学，她们能够读到哪里就供到那里。”

“你倒是说得轻巧，你拿什么供？还不是我们大家的血汗钱。你看看你老婆，明明知道这是农忙季节，她还跑到娘家去躲清闲去了，把这些烂摊子都扔给我们。现在让她们仨帮忙也是应该的。”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她不跑，不跑在这里等着让你们害死？妮子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她们回来把饭做好了，不是帮忙吗？”

唐大生拍了一下桌子，“别吵了，这几天农忙，你们仨就不要去上学了，帮家里忙过这阵再说。”

往常，唐大生的话说一不二，一锤定音，不管他说什么，没有人敢反驳。

但是现在，唐春却坚持道:“不行，她们不能不去上学。”

“上学上学，上学可以不吃饭吗？”唐大生恼了。

唐春梗着脖子道:“如果你们嫌三个孩子上学不参加劳动，拖累你们了，咱们可以分家。”

“分家？”

“分家？”

李秀英和唐大生面面相觑。

“反正你们觉得三个孩子上学是累赘，你们还看不惯玉兰，每天不是打就是骂，从来不把她当人，既然这样，咱们就分家，分了以后，各干各的，各吃各的，大家都省心。”

李秀英和唐大生都没想到一直蔫不拉叽儿子敢提出来分家，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要是分家了，活倒是可以少干了许多，就他们三个人的田，分分钟就搞定了，但是秋后的收入也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二，这样家里的粮食除了交工粮，剩下的只够自己吃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余粮卖，有大笔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想到这里，李秀英道:“分什么家？谁给你出的主意？”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自己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没谁给我出的主意，就是我自己说的。你们不是见不得玉兰吗？不是不待见三个孩子吗？既然这样，又何必凑在一起相互看着别扭呢？”

李秀英和唐大生都没想到儿子不仅敢和他们顶，还说得头头是道，都把他们都说得哑口无言。

不管怎样，他们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分家的事情，不仅仅是眼前的利益，还有以后，他们得指望着小儿子养老呢！这是这里的习俗，更重要的是，就老大家两口子，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靠他们养老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所以这个家是万万不能分的。

唐大生恼怒的道:“分家，想都别想，你如果有本事，就带着老婆孩子自己出去，不能带走一针一线，房子也不会分给你一片瓦。有本事就滚，现在就滚。”

唐大生叫得大声，拍桌子的声音也很响，吓得三个孩子不敢再吃饭，快速扒拉一口就放下碗躲到了一边。

看着三个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唐春心里疼了一下。

小玲说的没错，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性格受到压抑，长大以后畏畏缩缩没有出息，他自己就长成了这样的人，他的孩子不能再长成这样。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分家，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没法遏制，但是刚才阿爹说了，什么都不会分给他，他拿什么养活自己和孩子，没有住的，难道就露宿野外吗？

“这个房子，是玉兰来了以后才盖的，我和玉兰也有份，家里的东西，也是我和玉兰这十多年来一起挣的，凭什么啥都不分给我们？”

“凭我说了算，我不想分给你们就不分给，就凭你敢给我提分家，我就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你有本事提出来，就有本事自己出去盖房子自己出去挣口粮。”

“这不公平，谁家分家会这样？我找村长说去。”唐春这回是给杠上了。

“你小子还真的长能耐了是吗？”唐大生说着，就把碗砸了过来。

唐春快速避让，但是碗还是擦着额头飞过去了，唐春的额头瞬间鲜血淋漓。

三妮吓得大哭了起来，二妮也吓得浑身发抖，大妮拉着三妮，给她擦泪，“三妮，不哭。”

李秀英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明天还要插秧，正是一年中农事最重要的时候。

李秀英息事宁人的道:“别闹了别闹了，孩子们还小，就是去田地里也帮不上多少忙，算了算了，让他们继续上学去。咱们大人多忙活一会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