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达兴笑着问:“半夜两点多钟还在看微信,你怎么睡得那么晚?”
“我是睡一觉醒来了!”朱怡瑾说:“谁知道你发什么信息啊!害得我再也没睡着。”
朱怡瑾的直来直去,让何达兴很高兴。他就喜欢这样的女人,透明、没有心机,说话做事不要别人猜。
“你怎么喜欢我爱吃黄沙古?”何达兴奇怪地问。
“不知道啊!”朱怡瑾说:“是我喜欢吃黄沙古粉,我特意点两份,如果你也喜欢吃,说明我们有一个共同爱好。”
“哈哈哈……”何达兴的笑声,吸引了邻桌的目光,他赶紧压低了声音,说:“你让我失态了。”
何达兴这个“失态”包含了两层意思,一层是刚才的笑声失态了,引得邻桌感到奇怪,另一层意思是,半夜冒昧发信息,也是一种失态。
朱怡瑾并不揣测何达兴讲话的意思,心里想着的是,他有什么值得自己托付的?
朱怡瑾不讲话,何达兴也不好多说。两个人就默默地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爬升起来。
正是早餐的钟点,小小的鱼粉店,挤满了不少食客。别看这家店面积不大,名气大得很,用年轻人的话说,这是网红店,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打卡。
老板是一对四十岁下的夫妻,店子里还请了两个人洗碗打下手,老板煮鱼,老板娘下米粉,食客们只要扫一扫二维码,夫妻俩就知道谁付款了、点的什么粉,根本不要专人收费。
煮鱼的时间长,要把汤煮成白色,才能放白菜、青椒、生姜、大蒜,再放些调味品,味道再也正宗不过了。
这个城市的人,一天的美好时光,是从米粉唤醒味蕾开始的。这里的米粉,有很多种做法,鱼粉、卤粉、鸡粉、鸭粉、鸡杂粉、猪肚粉……仅仅是鱼粉,就有雄鱼头、黄沙古、草鱼、鱼杂多种类型,香气扑鼻,令人回味无穷。
何达兴和朱怡瑾的爱情,从一碗鱼粉开始。这样的日子,注定会有许多的美好。他们享受爱情的美好,享受牵手的日子,爱情就在生命中慢慢悠长。
交往的过程中,朱怡瑾慢慢知道了何达兴的故事,有过雄心壮志,也有过挫折磨砺。这样的人生,看起来丰富,实则是隐含了许多泪水和悔恨。
他曾经问朱怡瑾:“如果你父母嫌弃我,你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家很民主!”
然而,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何达兴的登门拜年,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场风波。
何达兴刚进门,朱怡瑾介绍:“爸妈,这是我男朋友,医务科何达兴。”
朱怡瑾的父亲母亲,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然后,就低头看报纸了。
何达兴喊了一声“朱叔叔”,他也只是在鼻孔里“嗯”了一句,再也没有开腔。何达兴想喊朱妈“阿姨”,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朱怡瑾一看这情况,将妈妈拉了出来,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朱妈斜了一眼女儿,说:“怡瑾,这个人是谁啊?男朋友吗?”
“是啊!你们没看?”朱怡瑾奇怪地问:“他哪里不好了?”
“你说呢?这发际线,恐怕跟你爸年纪差不多了吧?”朱妈说。
“你怎么看人的?男人看发际线吗?”朱怡瑾感觉有些好笑:“你们就这欣赏水平?我还以为你们欣赏水平很高。”
“我看,这个人应该是离过婚的吧?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找结过婚的人?”
朱怡瑾觉得委屈:“平时就你们催催催,可真有了这么一个人,你们又挑三拣四的!结过婚怎么了?他会疼人啊!”
“怡瑾,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嫁不出去了,才匆匆忙忙找一个人来敷衍我们?”朱妈问道,她实在没看女儿带回来的这个男人。
朱怡瑾不想跟她解释了。朱妈朱爸一辈子教书育人,对女儿的婚事期盼有点高,又要门当户对,又要有经济基础。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畏畏缩缩,小眼睛,高发际线,看起来出手也不太大方,估计也是手头不宽裕的主。
关键的问题是,男方离过婚,肯定还有孩子,不管跟不跟他一起生活,总还要负担的吧。
朱妈突然问:“何达兴先生,你小孩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
“这么说,过了这个春节,就该念初中了?”朱妈追问。
“是的。”
“你每月负担多少生活费?”
“这个……阿姨,我们今天能不谈这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还是比较重要的,如果你负担过重,怡瑾就要给你垫钱养孩子!”朱妈说:“这样的话,她的生活压力很重,日子过得就会压抑。”
朱怡瑾见话题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也怪自己事先没跟父母说清楚,只是说自己找了一个男朋友,是医院医务科副科长。她父母其实也问过她,何达兴的基本情况,但朱怡瑾有所隐瞒,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朱怡瑾说:“爸爸妈妈,人家是来拜年的,我们今天能不能不问这些话题,多尴尬!多庸俗!”
“尴尬是有一点,庸俗就谈不!”朱爸开腔了:“如果基本情况都不搞清楚,我们还这么给你把关?再说了,结婚生子,本来就是庸俗的。”
何达兴旁听这一家三口的争执,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他能说自己有钱日后生活不成问题吗?能说自己有房有车吗?如果这些没有,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就没有资格和朱怡瑾在一起?
朱爸盯着何达兴,问:“何达兴,据说你原来喜欢喝酒,还因为喝酒出了事赔了钱?”
何达兴心中一惊,这事他们也知道?
“我们问过你的情况,那天怡瑾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就觉得蹊跷,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所以,我们到市人民医院去找了你的老同事,就是从五医院过来的几个人,问了问你的情况。”朱爸说。
何达兴心里忐忑起来,这是将自己作为敌特的调查啊!
“你这个人,曾经当个市第五人民医院副院长,但是口碑不好。喜欢喝酒,但是没有酒德。老婆跟你离婚了,把孩子也带走了,但是你每个月要按期付生活费、教育费,占去你工资的一半。”朱爸一一道来,就像在说一个朋友的故事。
何达兴像被人剥去了衣服,赤裸裸呈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觉得自己被羞辱、被侵犯,说:“对不起,我先走了!如果你们觉得我配不怡瑾,那我就不会再来!”
何达兴转头离去的瞬间,听到朱怡瑾的呼喊:“达兴,等等我!”
可是,何达兴没有等她。他要给她时间,让她思考,以免将来后悔,造出又一个悲剧。自己已经坑了一个女人,不想再将这一个女人带进坑里。